得有些不自在,接了手巾后,低声道:“多谢先生。”又将手指上的血洞包了起来。老妇笑道:“我如今是先生的身份,姑娘道谢也没有什么,若是丫鬟,姑娘是否道谢,便应当思量后再行决定了。”
季瑶原本正在画着麻姑拜寿,一听这话,忙放了笔,让霍柔悠来了自己身边,双双看向了老妇。
季珊娇俏一笑:“我不明白,若是丫鬟婆子,我便没有道谢的必要了,如何还需要思量后再行决定?”
老妇只笑不语,坐在两人面前,笑道:“三姑娘也是这样以为?”
“普通的丫鬟自然不必。”季瑶感叹过季珊真是个藏不住话又没心思的傻姑娘,“若是那等子周身玲珑绮段,和普通人家的小姐差不离的那样,便要仔细一些了。譬如我二婶身边的攸宁,府上谁见了不称一声‘宁姑娘’?便是老太太也得给她体面。”
“这才是了,”老妇笑道,“所谓打狗看主人,是否道谢,看得不是那人的地位,而是她背后的人是谁。是以为何,饶是主子娘娘身边的人,下面的也是尊重。尊重的不是她,而是主子娘娘。”
季瑶本不知她的身份,只见她气度和普通妇人差距甚远,甚至连老太太也不及她甚多,但这两句“主子娘娘”出来,季瑶立时明白了——唤皇后为“主子娘娘”,必然是宫中的人了。
想到这人的话,或许会直接报到皇后跟前去,季瑶顿时多了几分恭谨。虽说不教授什么,但言辞间也是提点,只盼能在细节上改变。
季珊原本是个眼高于顶的,更不说平日之中,女先生也数次称赞她比季瑶聪慧,此时老妇虽不说什么,但言辞间对季瑶的期许却远胜于自己。
季瑶这些日子变了性子,也不去捧着季珊了,让她原本就憋着一口火气,现在见季瑶竟然敢在自己跟前超过自己,更是不服了,但也不敢在老妇跟前造次,狠狠的剜了季瑶一眼,轻轻笑道:“投机取巧!”
季瑶哪里会跟这中二病怼,根本不理她,让季珊更是恼火,牙都咬酸了,但也不敢再说什么。老妇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季珊的话,起身笑道:“两位姑娘继续吧,我只看一看姑娘们就是了。”
见她起身,季瑶松了一口气,霍柔悠这才跟她咬耳朵道:“姨妈可不要造次,这是表姑的奶娘崔婆婆,自从表姑嫁人了之后,便一直在表姑身边,可谓是惯看风云了,不知道曾外祖母如何使动她来的……”
季瑶颔首称是,明白在崔婆婆跟前,自己的一举一动无疑是皇后在看着,一时更是恭谨起来。
季珊憋了一口气,怎么可能静下心来继续刺绣,接连错了几针后,绣娘叹道:“姑娘且休息一会子吧,如此未免也不好,坏了双面绣,改动更是麻烦。”
季珊咬着牙点了点头,起身揉了揉眼,刷存在感一般坐在季瑶对面,冷笑道:“你如今才开始作画,未免太不将霍老太太放在眼中了。”
画和双面绣
知道季珊是心中不平衡来找场子,但顾念着崔婆婆还在,没敢大声说话。对这样的小孩儿心性,季瑶也不想和她撕下去,只淡淡的说:“我这画不如姐姐的双面绣工程浩大,多了不少时间给自己而已。”
季珊嘴角抽了抽,若是季瑶在崔婆婆跟前跟她吵了起来,那就是失了礼数,到时候崔婆婆必然不会对她另眼相待。谁知季瑶这些日子,不管怎么挑衅都是不接招,一副从没将她放在眼里当成对手过的姿态,让季珊很是挫败。
自幼便被所有人告知,自己比季瑶强得多,季珊当然在面对季瑶的时候有种先天的优越感,更不说因为姜氏掌权,很多人自然巴结她,现在季珊内心十分不痛快,却也不好明说,憋了一口气,就这样看着季瑶作画。
季瑶根本不理她,一个小屁孩儿,能翻出多大的浪子来?况且还是个中二病小屁孩儿,揍一顿马上就消停了,那还计较什么?一时手上也不停,只是画着自己的画而已。
霍柔悠自然看出两个姨妈之间的不对劲,起身道:“崔婆婆……”
崔婆婆老僧入定般坐在那里,听这话后微微一笑:“柔姑娘有事?”
霍柔悠悄悄指了两人一下,以目光征求意见。崔婆婆却抿着嘴笑起来:“哪有姐妹之间不起龃龉的,姑娘也不必担心,回去坐着吧,坐着就是了。”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霍柔悠倒是不好说话了,悻悻的坐在季瑶身边,见她画的麻姑拜寿也要完了,顿时笑道:“姨妈画得真好,比我娘还好上一些。”
季珊冷笑道:“你也没了规矩,能说她胜过你娘,难道在说你娘不如她?做人子女的,也能这样说?”见霍柔悠面皮紫涨,更是笑起来:“我说错了?”
“去,也去瞧瞧你二姨妈的。”季瑶知道中二病的缘故在哪里,也就让霍柔悠去赞美赞美季珊,后者会意,也去看了一眼,回来说:“二姨妈的针线虽好,只是如今尚未成型,也看不出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