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么明亮,稍微透入一点,便影影绰绰两相可见。
套间极为狭小,没有床榻,仅以靠墙那张稍高的横炕睡眠,透过帘幔,鹤生隐约能看见如意棂花的格纹间,宋文卿的身影,厚实被褥被她的身体撑起一个包。她似乎也侧躺着。她在看着自己么?
鹤生翻过身去仰面躺着。
今夜睡觉前,宋文卿将她漂亮的指甲剪了。
鹤生知道是因为下午自己说的那句话。
她在证明自己并不娇气,可这并不让鹤生感到得意,相反,“和自己在一起,就连以往最为寻常的指甲也成了她需要舍弃的一部分。”这个念头让她更加感到烦闷。
她想要阻止,但是无从开口,文卿见她欲言又止,问她怎么了。鹤生默了默,只说无事。
文卿像看穿了她的心事,将一只手举在烛灯下,明眸善睐地瞧着,“头一回将指甲剪了确实不舒服,不过习惯就好了,鹤生,你不也没有指甲么?”说完,她嘴角噙着笑看向她。
鹤生讥笑道:“我一个清苦的道士如何能与宋小姐相比。”
跟娇生惯养的文卿不同,鹤生的手因为长年练功握剑,不光不能蓄甲,手上比寻常女子还多了一层茧。尽管她的手是那么漂亮,可那种让人心疼的粗粝,无数次与她十指交握的宋文卿心里最为清楚。
她善揭自己的伤疤。
说罢,手杖重重击了一下地面,鹤生转身要走。
文卿愣了一愣,将她叫住:“我的右手不方便,鹤生,你能帮我剪左手的指甲么?”
剪指甲的间隙,文卿瞧着她问:“睡前是不是需要换药?”
“不用,一日一换即可。”
“明天你会帮我换么?”
“你大可以找别人帮你换。”
“可是这里似乎只有你和我。”
近距离的气声言语带着暧昧。鹤生捏着她柔软而温暖的手指,动作微顿。
鹤生摸到她手指滑嫩的肌肤上有轻微的凸起。
那是冻疮的痕迹。
过去宋文卿的手同样从来不长冻疮。这点也跟她不一样。山里湿气重,她的手从小到大不知长过多少次冻疮,每到冬天就疼得受不了。
她抬睫看向文卿,后者的心情似乎不错,大概因为白天自己对她表现出来的担心。
睡前,文卿笑盈盈地问她:“明天几点换药?”
“随便。”
鹤生当然知道她在期待些什么,因此第二天在看到她手指上化脓的伤口时,当即质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也许是端早餐的时候压到伤口了,也许只是冻着了。”她依旧笑着看她。
鹤生闻言,当即不悦地低眉压眼,“你是故意的?”
“这次不是,不过看你这样为我紧张,我心里就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