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涩已除,心境开拓不少,灵觉似已有触动,当是境界松动、突破在即——且师父都已答应给我护法,徒儿自诩稳妥非常。”
“至于承剑,虽然具体如何师父始终不肯同我透露,想来有师父在,纵使得剑不成,应当也无性命之虞。”
面前青年神色坦然,话里话外皆是“我信师父”,闻朝瞧在眼里,心下五味杂陈,不禁愈发沉默。
待得徒儿说完,他放下手中茶盏,问:“你可知我修剑,其途为何?”
伍子昭面露迟疑。
各人修途关系重大,若观其行事,知其功法多少可窥端倪,但少有宣诸于口,公之于众者。
不过闻朝既然这般问了,伍子昭还是思索片刻,揣测道:“师父修的可是‘守中’之道?”
“何解?”
伍子昭道:“我观师父用剑,有恶即斩,黑白分明,却并不执于除魔一道;再观师父行事,疏冷但有据,虽不喜与人交,却也未曾离群索居——故而我擅自揣测,师父大约走的是心存虚静的守中之道?”
闻朝没有直接回答,又问伍子昭:“你可知‘承剑’意味?”
伍子昭迟疑。如‘分魂’这般宝物的传承,自然不可能是直接将剑交于继任者,可其中隐秘,纵使他是闻朝大弟子亦不曾听闻过。
闻朝道:“当年我承剑之前,我师父突然下山,道是灵觉已动,临行前,他曾留下这么一句话——‘既承分魂,便成分魂’。”
他说着,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承”“成”二字。
“其时我不过初入炼骨之境,大约只能理解此句的意思当是,若我继承了分魂剑,也就成了此剑——彼时我有志斩尽天下妖邪,认为‘分魂剑’乃断邪之剑,便奉行‘诛邪’之道。如今你们听闻的那些‘嫉恶如仇’的名声,多半也是那时候的。”
“然而‘诛邪’之道同师父现在所奉行的修途并不相同?”伍子昭很快注意到了关键之处。
“是,”闻朝垂下眼去,“后来发生了些事,我改了修途。”
伍子昭不语,只安静等他说下去。
闻朝道:“我师父最后一趟下山去了许久,突然一日送来秘信,道是他身负重伤,预感传剑之期将近,让我等速去寻他。然他只给了大概位置——彼时我并未多想,一边寻人,一边践行‘诛邪’之道,连破几处妖洞魔窟,甚至寻到了大妖‘九婴’的踪迹。我自恃本事连追数日,然那妖怪狡猾且精于隐匿,被我刺伤后便不见踪迹。”
“我只能暂且放下,重寻师父——这次我运气可以说是很好,不出半月,我便见着了他;也可以说是很不好,但因我寻见时,他已经去了。而他身上致命的伤口处尚有妖气残留。”
伍子昭猜到了什么,面色微变。
闻朝点头:“是‘九婴’留下的。”
伍子昭哑然。
他试图从师父眼中找到类似于伤痛、后悔的神情,但没有。
或许是他师父早已度过了那种会胡思乱想的时候——若是当初不曾践行那般决绝的修途,不曾激怒那只大妖,是否一切便有回转余地?
闻朝比他想象得要平静许多。
他像说起旁人的故事一般说完,又重新望向伍子昭。
“方才你猜测的虽不中,亦不远矣。”他说,“我之修途,确求心之虚静,剑我两忘——对,此亦为师祖所践之道。”
“然我并不擅自守,故而只能求自断。”
“——我修‘无执’之剑,心不起念,破执断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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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守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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