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朝自然是清楚的,却不以为忤,眼中反倒露出一点笑来:“这如何算故意阻拦?驱邪除魔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你尽管要求便是。”
罗常命闻言冷哼道:“你既已打算卸了这祭剑使的位置,便是无意再砥砺剑锋。我要一柄钝剑作甚?”
闻朝唇角淡了笑:“原来师兄已经同你说了……却是不知这留我在此,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
罗常命不耐:“自然是我的。”
闻朝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罗常命弹了弹指,道:“且不管你师兄那什么‘心有倦意,但思清净’的狗屁说法是不是真的,天玄那个地方拘束太过,不适合你倒是真的。”
见闻朝依旧不言,罗常命又道:“我是不明白那天天打坐的地方有什么好的——想当年,我们不知天高地厚、一刀一剑在镇妖锁魔狱扫荡了个天昏地暗,多么快意!你自己也道从未有过那般肆意情状,如何还非得要回去?”
闻朝听他感叹,记起自己那时虽境界不显,却自有一番同天一较高下的心气。
思及此,他面上隐隐有了笑意,却依旧不掩眸中怅然。
罗常命瞧在眼里,到底收了劝说之意。
二人相交多年,彼此脾性再熟悉不过,有些话言尽于此,实在不必多说。
见闻朝复又沉默下去,罗常命问他:“你既决意要传剑,那我问你,你那徒儿,就是叫伍子昭的那个,确实是可以承剑的么?同辈弟子中可还有旁的境界更高、修为更出色的?”
闻朝明白他意思,点头道:“子昭聪颖,心性坚韧,我看着他长大,自是了解。而且你忘了,当年我承剑之时,亦不过是堪堪淬体,甚至还不如他。”
罗常命道:“这如何能一样?当时情况紧急,若不是你们师父遭了暗算,也不至于匆忙之间让你承剑。”
闻朝摇头:“并非如此——不,当年我也是同你一般想法。可这些年来,尤其是最近,我总觉得师尊传剑之事另有玄机。”
“你的意思是……”
闻朝颔首:“若非师尊下山前早有安排,如何能恰好赶在兵解前将分魂剑交托于我?想来是早就感应到了命数变化——其实,我亦如是。”
罗常命原本不断蜷曲舒张的手指终于顿了下来。
许久,他方问道:“这便是你不进而退的理由?”
闻朝道:“是退,却也非退——我于转灵之境一直难有突破,如今灵觉触动,正当顺应心意游历一番,谋求后进——当算是以退为进。”
见罗常命不语,他又道:“都说是仙山之中才好无牵无碍地修行,可若枯坐山中就能悟道,那岂非是只要修上千八百个石窟、人人都去坐死关就万事大吉?”
这一番话说得罗常命嘶嘶哑笑,捧腹不已,直道他确实是悟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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