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娘只觉身边有一阵冷风吹过,钻入轩窗之内。这风阴寒入骨,荨娘觉得后颈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烛火摇晃,昏黄的烛影映出窗外,晃得这棵绿芭蕉好似鬼魅。
荨娘眼前一恍,窗口似乎处飘着一个身穿浅黄褙子的女子。那女子背对着她,冲窗内的李老爷行了三个大拜之礼。
“……祖父,玉瓶去了。”
女子一声轻喃落在空气里。
又是一阵阴风,却从书房内卷了出来,哔啵一声轻响,屋内的唯一的烛火忽然就灭了。
荨娘揉了揉眼,再看时,窗前哪有什么女子呢?只有李老爷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前走了两步,他伸出手去,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虚空抓了两把。
“玉瓶!我的玉瓶……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把祖父也带走,为什么……”
荨娘闻言反抱了双肩,缩了缩脖子,一双眼睛滴溜溜四下里转了一圈。难怪刚才觉得阴风惨惨的,莫不是真见鬼了吗?可惜她看不见鬼,也不知这鬼现下还在不在?
正想着,忽地有人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荨娘“啊”地大叫一声,腾地往前跳开一步。
“嗤——”
“好小的胆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荨娘立刻转过身去。便见金逐月斜靠在芭蕉树边的一座小假山上,左手抱住右手上臂,右手微抬,小指上勾着一枚玉坠子,随着他的笑时前后晃荡着。
荨娘虽早做好了与他再见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两人会这般快便又碰上。
“又是你,简直阴魂不散。”
此时月照中庭,映得鹅软石铺就的地面如在水中一般。金逐流点了点右脚,便见微光一闪,一条银红色的光丝从他脚边蔓延出去,一直连到荨娘的左脚脚踝上。
“有个小娘子拿红线绑着我,我想走也走不远啊。”
荨娘万没料到连这都被他发现了。
那夜在黄草坡上救了重韫之后,未免重韫醒来后甩脱自己,荨娘当机立断,用当时身上所带的红线将二人缚在一起。月老的红线乃引月光织就而成,若非遇上大满月施法使其现形,平常时候根本发现不了。也不知这金逐流是怎么发现的。
荨娘戒备地瞧着他:“你究竟想做什么?还想戏弄我么?我还要去找人,没工夫陪你闲聊。”
金逐月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仰头打了个哈欠,笑道:“你问我想做什么?其实我倒想知道你想做什么。用红线把自己和这个崂山小道士绑在一处,却又暗中盗取他的福缘。你这究竟是喜欢他呢,还是不喜欢他呢?”
荨娘气急败坏:“要你多管闲事!”
转身便走,穿墙而出,将金逐月抛在后头。
谁知走到乔府院墙边,借着里头透出的灯光看到地上映着两条斜斜长长的影子,这才发现那金逐月竟然一直无声无息地跟在她后头。
荨娘气得跺了下脚,扭过头恶狠狠道:“金逐月,你别仗着我现在拿你没办法就得意忘形!我迟早要把你从道长身体里赶出去!”
金逐月抱着双臂歪在墙边,斜勾着一边嘴角,笑得模样忒坏。
“我不用你赶。你要这么想你家那小道士回来,就亲我一下。你亲我一下,我便让他回来,怎么样?”
荨娘啐了一口“做梦”,走了两步,忽而气势汹汹地倒回去,手指点住金逐月鼻尖,“你说的可是真的?”
金逐月微微弯下腰来,将脸凑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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