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烟今日居然还有脸将这事情说出来,真是将一把刀生生的刺到了太后的心上。
她的眼底杀机已现。
好在夏烟只说了半句,人就被扇的有点发懵,接下来要骂的话也都忘记了。
行刑的太监下手也真是狠,生将夏烟给扇晕了过去。
“陛下,人晕过去了。”行刑的太监见夏烟头都垂了下去,只能和萧呈言请示。
“将她捆在马车后面。”萧呈言不是没听到刚才夏烟说的那半句话,他的心底更是没有半点怜悯夏烟之心,只是熊熊燃烧的恨意,“拖着走就是了。”
大家都是骇然。
这活生生的人晕了过去,再拖在马车的后面,走上一段这样的路,只怕会蹭的皮肉都从骨头上分离下来。
秦锦想想都觉得恶心,今日她的目的达到,也不要再造杀孽,若是真的想夏烟死,一刀解决了便是,让她不死不活的造这种罪,倒是添了孽了。
“小皇子尚在。”秦锦小声提醒萧呈言,“反正人都晕过去了,就让马车拉着,她一时半会的也醒不过来。”
萧呈言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他真没想到秦锦会帮夏烟说话,“长宁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缓和下了自己的语气,随后吩咐人将夏烟扔去马车上自生自灭,还派人看着她,免得她自绝或者逃逸。
这段插曲之后,大家继续朝感业寺的方向前行。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时分,这些饥寒交迫的人到了感业寺的山脚之下。
因为之前派了人骑快马前去探路和通知感业寺。
所以大家抵达感业寺山门的时候,感业寺的方丈已经率领着众多寺中和尚在山门前等候了。
方丈过来见礼,口宣了法号之后,对萧呈言说道,“陛下和太后能大家光临敝寺,实是让敝寺蓬荜生辉。老衲已经准备好了斋菜等候诸位的到来。还请陛下进山。”
诚如上一世一样,感业寺之中粮食储备充足。
感业寺本就是有名的大寺,先帝在世的时候就赐下了两天千顷,平日里周围的百姓香火不断,富户乡绅还有贵胄的捐赠也颇多,所以即便是三年大旱,如今又逢日的阴雨,对感业寺几乎没什么影响。这么多天的奔波与饥寒交迫,大家终于在感业寺之中安顿了下来。
当大家吃上满满大碗的白米饭的时候,没有一个不是热泪盈眶的。
这些人是京中最最尊荣的人,如今却狼狈的如同难民一般。就连平日里吃半碗粳米饭都会嫌撑的慌的宫妃们也一个个都吃了至少两碗。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风度,吃饱算啊。
等大家都饱餐了,又各自沐浴之后,才纷纷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大家对秦锦也是心存感激,若不是她想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只怕大家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流浪,过着上无片瓦避雨,下无粒米果腹的日子。
说来也是巧了,大家在感业寺住下的第三天,雨停了。
山间因为落雨的缘故,山林苍翠,溪水丰茂,瀑布一条条挂在山壁之上,阳光一映,愣是给映出了几道彩虹出来,五光十色,煞是壮观好看。
感业寺美景只要推门便有,这些宫妃们在这里住的颇为开心,倒是淡忘了前几天的狼狈和惊恐。
到了感业寺,秦锦就将所有的俗务都推卸掉,交还给太后处理,她也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只等着萧衍带着人前来接她。
夏烟昏迷了一天才醒的,醒来脸肿的如同猪头,她被扔着与宫女同车,宫女们平日里也受过她不少的欺负,她掌管六宫的时候,做事毫无章法,全凭借她一个人的喜好,哪里有什么赏罚分明,对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她自是当成心腹,对其他人则呼来喝去,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所以很多人都恨透了她,如今她从高位跌落,也没人同情,只是觉得她活该。怕她逃走,还有人用绳子将她捆住手脚,夏烟口不能言,又不能动弹,要喝水也没的喝,更不要说吃的了,在路上大家的饭食自己吃都不够,完全没有人会想到夏烟。夏烟这几天的罪是遭老了。等到了感业寺之后,她被关在柴房之中,宫里的人早就不管她的死活,只要她没逃走就好,倒是感业寺里的和尚尚有怜悯之心,还弄了点水米给她,也弄了点药过来给她用上,算是保住了她一条小命。
夏烟恨透了萧呈言和秦锦,满心的愤恨,只想着等她七哥来了,一定要好好的和七哥告上一状,如今姑姑是靠不住了,她在怎么蠢,也知道姑姑是和秦锦站在了一边。
秦锦这几天觉得萧呈言就和跟屁虫一样的讨厌。
她去哪里,萧呈言总会如影而至,即便是她哪里都不去。萧呈言都会以太后召见为名,将她喊了过去。
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竟说些有的没的的废话。
这位皇帝陛下难道一点都没有危机感吗?他都已经弃京城而逃了,跑到这里来竟好像是来游玩上香的一样。
秦锦没事找事做,教着萧文筝习字,免得去面对萧呈言的面容,萧呈言便也坐在一边笑咪咪的看着她们两个。那目光将秦锦看得直发毛。
若是在前世,她尚是他妻子的时候,或许对这种目光尚存有几分欣喜和娇羞,因为那目光实在是关注温柔,甚至带着几分眷眷情深在其中,但是现在,她是萧衍的妻子,而萧呈言对她来说只是表哥和陛下,再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看。真心觉得受不了了。
“朕想起小时候,朕读书不好,长宁便也是这么耐心的纠正过朕的字。”萧呈言开口说道。
“呵呵。”秦锦嘴角一抽,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那时候臣女实在是胆大妄为。”那是她蠢好不好?别提这种蠢事。
以前萧呈言为了逃避功课,常常对她软磨硬泡的,还有很多的书是她替他抄的,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蠢透。
“不。”萧呈言的目光微沉,“那是朕不知道好好的珍惜。”他的声音低沉,言语之中似乎隐约带着几分痛意,这倒让秦锦稍稍的一愣。
她抬起头来,对上了萧呈言那双暗沉的双眸,他这是在忏悔?
萧呈言只觉得自己在秦锦讶然的目光之中,好像无所遁形一样。他忙垂下头,避开了秦锦的目光,他自己的视线却落在了自己的手套上。
白丝的手套何等的高贵素雅,摸起来柔滑细嫩,就如同上好的皮肤一样,而手套之下的双手却是千疮百孔,就连他自己都不想看到。他是不是应该庆幸那些暗疮恶疾没有传递到脸上,让他现在还可以坐在她的身侧,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这一路上他想的很多,秦锦的沉稳以及表现出来的睿智与从容在他的心目之中每天都在日益深刻,也更加的让他自惭形秽。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读一样的书,请的是一样的师傅,而她越来越美丽,越来越高贵,可自己却落到了这幅田地之中。
“长宁。”萧呈言叫了一声秦锦的小名。只觉得现在比任何时候叫她的名字都让他感觉到亲切和熨帖。长长久久的安宁,只是叫上这两个字,他都觉得自己似乎平静了不少。
太后坐在一边假装看书,却也悄悄的看着这厢的两个人,越是看,她的心底也越是难受。
萧文筝就坐在秦锦的腿上习字,小小的手握着毛笔,认认真真的在纸上按照秦锦教的字迹些,而萧呈言坐在秦锦的身边,从这边看过去。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和乐融融的家庭美景。
太后也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微微的发涩,如果当年她不是因为那一眼误了一生,如果不是她争强好胜,不是她受人蒙蔽,不是她利欲熏心的话,她何尝不是应该拥有这样一个正常的家,夫君疼爱,儿子儿媳和孙子和美团结,一家人在一起团圆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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