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芷倩道:“你若不知道他是坏人,那情有可原,你若知道,你还卖刀给他,你就是从犯。”
“你……行行行,你反正总是有道理,有钱还不让挣了,你怎么不去当菩萨,当什么耳笔,真是岂有此理。我撒尿去了。气死我了。”
张斐站起身来,就气冲冲地走了。
“真是死性不改!”
许芷倩狠狠瞪他一眼。
张斐前脚刚走,范理就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许芷倩回头一瞪:“你笑什么?”
范理讪讪笑道:“许娘子,这你真是误会了三郎,这官司咱也打得赢,他若想接,悄悄让咱们打了,你也不知道。”
许芷倩愣了愣,“你是说他故意气我?”
范理忙摇头道:“不是的,我看他就是希望你阻止他,这样他就可借坡下驴。”
许芷倩道:“不接是对的,为何希望我阻止他?”
范理道:“咱们开店,到底是为了赚钱啊!”
许芷倩道:“这钱够用就行,赚那么多也用不了。”
范理讪讪直笑,不好做声。
许芷倩眼眸一转,道:“范员外,你让人去找找那大婶,咱们帮她要回那宅子,非得好好教训一下那不孝子,可真是岂有此理。”
就知道是这样。范理小声问道:“收多少钱呢?”
许芷倩眨了眨眼:“不收行不行?”
范理讪讪道:“咱们到底是打开门做买卖,你这……”
许芷倩想了想,道:“那……那就收五百文……一贯钱总行了吧。我看那大婶也不是贪图那宅子,才照顾那老婆婆的,咱就别要她太多钱了。”
“……那,那就还不如不要。”
“那最好了。”
“……?”
第二百零二章亲邻法
张斐真的是去撒尿了。
鲁迅说过,人在撒尿的时候,头脑是最放松的,最适合思考。
这个简单的官司,还真是令张斐犯难了。
但是难点不在于这官司是否难打,他都还没有仔细去考虑,而是他发现自己渐渐偏离了自己职业素养。
在他最初的规划,他拿下范家书铺,还就是为了赚钱,而不是为了去锄强扶弱,伸张正义,那是侠盗所为。
他也以为自己一直都是如此。
然而,当这个官司放在他面前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最初的想法已经发生了改变。
在他思想中,结果正义变成第一位,而非是金钱,亦或者是程序正义。
有些事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这是很不应该的。
为什么会这样?
这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自己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是受许芷倩感染吗?
显然不是。
他可能会有所顾忌,但也不至于让他改变自己的整个思维方式。
傍晚时分,张斐与许芷倩一块乘坐马车,离开了汴京律师事务所。
“你生气了吗?”
许芷倩见张斐情绪很是低落,闷闷不语,不禁小声问道。
张斐瞧她一眼,“与你无关。”
许芷倩撇了下嘴角,嘀咕道:“怎么可能与我无关。”
张斐苦笑一声,解释道:“我其实可以不让你知道的,而我之所以当时告知你实情,那是因为。”
“就是因为你希望我阻止你。对么?”许芷倩急急道。
张斐点点头,道:“但我本不应该这么想的。”
许芷倩问道:“为什么?我倒是觉得你有进步。”
“进步你个头。”张斐一翻白眼:“打官司不是杀人越货,也不是威逼利诱,而是讲律法,讲道理,如果能够诉诸公堂,就证明这里面的确存有争议,而不能以强弱来断定。就好比当时我帮曹衙内打官司,即便林飞是无辜的,我也得尽力帮曹衙内。”
许芷倩听得是直摇头:“这我不敢苟同。”
“为什么?”张斐纳闷道:“我又不是玩歪门邪道,我是讲律法,讲道理,只要遵循规则,赢得官司,我无愧于心,输了官司,我也无愧于心。”
许芷倩轻哼道:“强者是不需要讲律法,讲道理的。律法就是用来保护弱者的。曹衙内那不过是特殊案例。但他也只是害怕曹太后的责罚,而不是敬畏律法,在三衙,受欺负的教头,可不止一个林飞,但大多数人都只能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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