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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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相识，相爱，定情，分离都在金秋时分的华秋，他们的一切都与秋颇有关系。这么一道，似乎没过多久，又要到秋天了。

    这也是他的那盏“秋来思”的初心……

    翼博向前，刚欲想要怀抱人儿的双手停悬在半空中，短暂地虚晃后，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对不起……”这是他现在唯一也是能够对她说的话语。

    而翼博所没有注意的，是婼璐低头下那双原本充满期待旋即化为失望的神色。

    他还是没法突破自己的底线，放弃所有责任，这也是这么多年能够成为一位值得尊敬的门主的原因。

    婼璐内心自嘲一笑，她笑自己好傻，当初自己看上对方的，不正是对任何事情执着与认真，将那时纨绔的自己带回正路的他吗？如今他还是那个他，自己却不能接受了……

    婼璐表面上说不能谅解翼博，其实非然，在她当年了解那件事情的原委后便已渐渐理解他了，毕竟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所以今日她愿意登门拜访，除了她必须为地灵门利益考虑的那一位长老之席，还有便是给自己和他一个机会。

    她虽能谅解，但是脾性硬气的她绝不会低声下气，她也不甘心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低于那些世俗的责任，很不甘心！

    可如今结果使然，他依旧放弃不了尘规。

    看着他放下的双手，婼璐在失望后是刹那的松气，那种枷锁破裂后的轻松。

    竟已如今，便莫多言。这也是她的底线。

    几次呼吸后平复心绪，婼璐略先打破了沉默已久的宁静，“你能告诉我，为何你要答应这明显是个局的赌约吗？”

    私莫了，接下来便是公了。毕竟她也是一门之主，绝不能弃宗门利益于不顾，所以她今日与天翔门门主配合双簧，引万兽门行对决后入赌局，不过全都是两门计划好的。只是婼璐的脾性最讨厌臭屁的人，要不是因为宗门又怎会与他党同流合污，但是真性情的她还是偷着点狠狠踩了一脚天翔门，还差点让天城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婼璐半途掀舟。

    现在婼璐想起天城吃瘪尴尬的场景还是暗自大爽，偷笑非常。

    只是唯一让两位门主都没想到的，是平日最为谨慎最为眼锐的翼博竟然会如此轻易地答应这场赌约，后者不可能看不出这是个阴盘。

    翼博无奈一笑，拍了拍头，那笑容还是那样贼兮兮的不怀好意，“你现在也是我门的竞争对手，如此这般正大光明的套问真的妥当吗？”

    婼璐一愣，没想到翼博现在还会与自己玩笑，气地脚蹬，野蛮地道：“你说不说！”

    不知道是不是条件反射，翼博下意识一脸认错的模样，生怕惹对方生气。

    也只有这一瞬，还有几分年少时的味道……

    “虽然身为一门之主我不该说如此不妥的话，但是我必须直面现实来说事。”此时翼博的目光越过婼璐，深深地看着那云雾中模糊的断崖，“天城话虽难听，但是有一点他没错，那便是我门弟子近年来不知为何修炼天越来越弱，甚至连觉醒本门血脉的武魂都已成少数，天才便更不用多说。”

    “想当初史莱克老祖离位后愿意将自己的长老位交付给当初最为辉煌闪耀的万兽门，让我们多旁门一位更是多了一份荣耀或者说责任吧。而万兽门那时辉煌，正是那时老一辈的带领下使整个万兽门进入黄金时代，盛气满盈，人才辈出，也是老祖交付长老席后族内众多势力默许的原因。”

    “反观如今的万兽门，人才已稀，如果不能带领我族更好的发展亦或是不能得到他族的赞同而是反对，再加上十年前那件事，最后只会使族内大乱，甚至使我门被孤落与打压，那不如放手一搏！”

    “成，族内反对的声音定会减少，至少不会现在这般众多鳌头。而败，也只能证明我门现在的确江郎才尽，让出这一席又有何尝干系无论现在门内还是未来史书上，所有的骂名也不过我翼博一人承担。这笔账，不算却维持现状定然会有更多天城这样的人出现，而下手博一把，还有一线生机，值当的很。你说如是否”

    当听完翼博的心腹之话时，婼璐完全被震撼住了，她没想到翼博会想的如此透彻，更没想到对方会在短暂的时间内就考虑的如此完备，从而答应这赌约。

    或者说这根本就是翼博早就思虑好的，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而今日两个门派正好不请自来地送上了这么一个天赐良机。

    婼璐倒吸一口凉气，现在的她都不清楚到底是谁撞上了谁的枪口，中了又是何人的局。

    不过，这不正是自己看上的男人吗？

    “但是你有什么把握赢这场赌约”婼璐下意识问道。

    而此时远在决斗场的秋思雨在听完翼麒麟与她解释翼博所思所虑后，问出了和自己师父近乎一样的问题。

    可不，尚年小的秋思雨在闻毕翼麒麟那远超同龄人的思维后，也同是一脸震撼。

    翼博只所以会这般想，是因为他身为门主，定然绝对了解自己门内弟子的情况，有如此结果也不奇怪。而翼麒麟能将自己舅舅的想法猜的八九不离时，靠的便是他刚归门内这一日以来的观察。

    在他途千阶时，初是外门的弟子，绝大部分都并不是修炼而是在修行它艺，例如剑术或书文之类的，在这般年龄行这般之事，大多是修炼之路无望，才旁敲侧击，欲途他路。而在嘈杂的气氛下，也掩盖不住的是他们紊乱的气息，这绝不是一位修炼者魂师该有的状况，而且还占绝大多数。

    再者是宁静如寂的内门，麒麟知晓中高阶魂师绝不能停留与留念于室内的枯燥修行，因为到了一定的境界，必定要通晓至理，与外界的多元接触与同化才能得到真正固本培元，成为一名强大的魂师。而身为老门派的万兽门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一个至少上百名的内门子弟竟然只有寥寥无几的就人于室外修行，其余还在留于室，已说明了很多事情。

    到后来发生的一切，从小又因为没有太多朋友一起玩闹便读了许多史书的翼麒麟知晓很多史故，对万兽门历史必然更为熟知，自然了解自门比旁门多一位长老席的缘来，再到后来舅舅那自愿入局而显现的释然的神情全部结合一起，本来不太解的翼麒麟，此时也完全恍然过来。

    只是他唯一不明的，是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一切变故的转折点都是十年的那场事故，让所有都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而此时的秋思雨看着眼前的这位阳光男孩甚至不禁有些悚然，或许三年前他的确比同龄人懂事明事理，但是和现在相比却相差甚远，如今的翼麒麟完全脱变了一般。

    这三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竟然是赌，就必然没有十分的博。但是无论如何，尽人事是唯一我能做的。身为万兽门的一员，能为宗门效劳何尝不是我的荣幸呢”翼麒麟饶饶头，笑着道。

    更何况自己还是身为万兽门三少爷，这么多年都未尽过什么职责，也是该做点什么了。

    “有自信当然是好事，我也相信你！不过到时我会使出全力的，即使对手是你。”秋思雨嫣然一笑，给翼麒麟比了比小拳头。她又何尝不是有着特殊的身份呢？宗门的利益绝不容轻易放弃。

    “我期待着当初的小可怜成长到了什么程度了。”翼麒麟笑着伸出想摸摸秋思雨的头，但最后还是在停顿间落在其香肩上拍了拍。

    “你才小可怜，到时候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不怕告诉你，那个天琊恐怕跟我近身的机会都不会有，嘿嘿。”秋思雨骄傲挺起胸膛，终于显露了少有的孩子气。

    “既然如此，那小的只有抱大腿了。”翼麒麟立马恭敬地抱拳，一脸端正地道。

    “噗嗤！”秋思雨捂嘴一笑。有的时候她真不知道在战场上冷静睿雅的，平常阳光幽默的，还是思观甚微的，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对了，我在赶来的时候与你的两位老相好联络了，应该这两日便会到来。”

    “你说的……是他们！”翼麒麟眼中的喜色完全掩盖不住。

    “除了他们，应该也没有谁一听你万兽门会出事，立马跋山涉水来前来支援的人了吧？如果不是我师父不允，我就携他们一路前来了。”

    “这么说的我人缘很差一样，这叫朋友在诚不在多。不过他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一想到自己的那两个好兄弟要来，一下将先前的烦绪抛之脑后，激动地道。

    “那我也是你的朋友吗？”秋思雨若有别意地问道。

    “当然了，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翼麒麟擦了擦鼻尖，傻傻地笑着。

    而他没发现的，是她眼底闪过一瞬的失望。

    不知觉间，夕阳将近，落日给这边枫叶林添加了几分暗沉的味道，多了朦胧之彩。

    在马车上等候多时的婼璐看着由翼麒麟带路下山的秋思雨，两人交谈甚欢，自己徒儿这般愉快即使身为她最亲密的师父也十分少见，而徒儿眼中看男儿眼中的柔情，却未从男儿那得到回应，这也是婼璐此时紧锁眉头的原因。

    两人很快就走下了石阶脚落枫叶道，先是给在马车前的翼博行礼一番后，翼麒麟绅士地牵扶着秋思雨上了马车，并给掀开车帘的婼璐行了礼数。

    “师父对不起，徒儿来迟了。”秋思雨给婼璐行礼道，面虽歉然，但情不掩喜。

    “嗯。”随意地回应了秋思雨，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先前带了许多惊讶的少年，随后便对一直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翼博道，“今日就在此别过，婼某就等着多日后的好戏了，告辞！阿余，走吧。”

    放下车帘后，被唤为阿余的马车夫便鞭马绕行，很快就离开这枫叶林间。

    目送马车消失在视野中后，翼麒麟回身正想回府的时，发现翼博还仍然注视那马车离开的方向，并未回神。

    “舅舅……我都知道了。”翼麒麟轻声道语。

    麒麟的话，让翼博缓过神来，无奈一笑道：“是思雨那个丫头告诉你的吧。”

    翼麒麟点头默许，此时的他没有了稚气，唯有庄重之色，“虽然我们晚辈不该插手长辈的事情，但是无论是思雨还是我，都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的，因为你们都是我们最亲的人啊！”

    翼博微微一怔，旋即他摸了摸翼麒麟的头，道：“行了舅舅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便莫提了，已经过去了。走，回府吧，舅舅刚刚为你安排了一场晚宴来庆祝你的归来，回去准备准备。”

    说完，翼博便转身，而他的低首间是痛到极致却无法发声的无奈之色。

    看着自己舅舅有些颤抖的身躯，花白了许多的发丝，翼麒麟打心底地心疼。

    一个为了责任与担当的人成了大局，却负了爱人，虽然他还不知爱情是何物，但这份牺牲太过伟大麒麟又如何不晓

    最后，翼麒麟还是于心不忍，对着翼博的背影大声呼喊。

    “舅舅！婼门主其实一直还爱着你，这十年从未变心，她一直在等着你，即使这次再招拒，她也会一直等你！”翼麒麟将秋思雨从自己师父那听来的话都说了出来，即使婼璐不允，但思雨为了自己的师父不再每天饮酒麻痹自我，她只能“背叛”自己的师父，将此都告知麒麟。

    秋思雨了解师父的为人，让她低声下气将这些心里话告诉翼博叔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以至于婼璐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在原地等他，等他回首将她拥抱……

    闻言，翼博悬在半空中的脚一时顿住，他的泪第一次如断线的珍珠滑落而下，那承压在心底十年的悲痛一瞬间被激发出来。

    原来，她从来没有停过爱过自己。

    原来，她什么懂，她什么都知道，一直给自己机会，而自己给的答复却只是一句“对不起”。

    原来，到最后她还是在等我！即使时间迁变，她依然在原地等我。只是我……

    翼麒麟自然知道自己舅舅的疑虑，他唤道：“等我长大舅舅！待我足够撑起这里的时候，您去找她吧！我一定不会让您等太久！”

    麒麟的话如同春雨一般，将沉淀在翼博心中的疑虑尽数扫除，雨过天晴。

    他强大了，无论是实力还是心灵。翼博仰头，使眼泪不再滴落，嘴角上扬，已满是欣慰。

    这就是这孩子的可爱之处啊！跟翼苍天最大的不同之处也过如此。

    “因为婼门主说她不会像某人一样背弃诺言做个混账，她会说到做到！”翼麒麟坏坏的一笑，补上道。

    到底麒麟还是帮婼璐阿姨插了自己舅舅一刀，毕竟于情于理婼门主才是在这段感情中付出、受伤最多的人。

    闻言，还悬在半空中的脚一个娘跄差点跌倒，翼博有点尴尬的抽搐了下嘴角，回首狠狠地瞪了眼男儿，而面对的，是麒麟的鬼脸。

    这臭小子！我收回方才所想，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顽皮！竟敢埋汰亲亲舅舅，可爱个鬼！

    不过自己现在的心情也的确因翼麒麟的话，而好了许多。

    突然的恍然间，翼麒麟的脸在翼博眼中与某个人的面庞叠影交合，差点没让翼博反应过来。

    麒麟倒是越来越像他了呢。

    如若当初没发生那场事故，这一切还会如现在这般吗……

    多想无意，翼博重新回首望去这云深不知处中的万兽门，大步迈前。

    不知何时，皓月拨开云雾，月光挥洒而下，将这千阶渲染如星光大道，奇美无比。

    一片红枫划过眼中已被皓月装满的明眸，翼麒麟这才缓过神来。

    三年前离开万兽山时也似是这般场景，不同的是他所面朝的方向与心情。

    未来他不敢多想，但是现在他只想多陪陪自己的家人。

    “舅舅等等我！我才不想像小时候一样老是追着您跑，还被您嘲笑。”

    “啧，你小子多大都是舅舅的小跟屁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