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禄抬起头看着立在他身前的褚桓,漆黑的瞳眸里已染了几分醉意,他忽然低笑,搭在石桌上的手紧握成拳。
“谢章,你知道吗?这一刻的你像极了十五年前在渝怀城时的你,为我参透兵法,将我护在身后。”
他搓了搓脸上的酒,站起身一把抱住褚桓的肩膀,下额抵在他的肩上,低沉的嗓音暗哑难涩,“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年我死在将军府该多好。”
这样就不必让大人为难,也不必再与谢章为了大人而生出嫌隙。
褚桓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喝醉了。”
后半夜下起了小雪,雪中夹杂着雨点,滴滴答答的砸落在青石板上,雨水混着消融的雪一并顺着出水口溜出去。
贺五拿着刚换好的手炉来到淮王府的梅花园,看着晋相立于梅花园中,身披鹤氅,手中握着一支翠绿的玉笛,修长的骨指绕着玉笛上佩戴的红穗子。
冰冷的雪雨落在他身上,打湿了他如墨的长发与那一身矜贵的鹤氅。
“咳咳——”
晋拓洵连着咳嗽了好几声,俊朗的脸色比起之前苍白了许多。
那一日长孙史前来为晋相诊治时,亦是叹息的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话:他也无能为力。
贺五悲痛的闭了闭眼,眼皮遮住了满目的心疼与难受。
他不知道那日相爷与长乐公主说了什么,亦不知长乐公主为何要入住景王府。
只是打那日起,相爷嘴里时常说着一句话。
他说:“底下的路太冷了,小默会冻坏的。”
他实在不明白相爷所说何意。
贺五走过去,打开伞撑在晋拓洵的上方,纸伞为他当去了滴落在身上的雪雨,反倒落在纸伞上,在沉寂的夜里发出空灵的声音。
“相爷,暖暖手吧。”
贺五将手炉递过去,却见晋拓洵单手接过时,竟是将手炉抛在地上,暖热的手炉砸在被雨水溅湿的地上,溅起一圈泥渍,零零散散的溅在那道雪青的袍角上。
她是被活活冻死在梅花园的。
她每晚入睡时,脑海里想的都是你晋拓洵!
晋拓洵闭上眼眸,喉结滚动了几下,抑制住那奔涌而出的哽咽。
贺五心疼的看着他苍白如纸的手掌,握着伞柄的手都在颤抖着,他终是不忍的低下头。
小雪夹杂着雨水越下越大,空气里漂浮着大雨的潮湿,鼻翼间是淡淡的梅花香。
少顷,晋拓洵问道:“西凉那边如何了?”
贺五平稳了沉重的呼吸,将西凉传来的消息尽数禀报给晋拓洵,最后又道:“相爷,陛下昏迷不醒,我们要不要现在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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