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但统管此地的校尉要奉承上官,便一一点检仔细,亲自捧到了钦差的营帐。
荒野人手简陋,也没有什么人通报;校尉径直入内,却见帐中灯火通明,几处火把轰得四面暖意洋洋;林钦差身着便装,盘坐在地毯上拨弄烛火,身旁则蹲坐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猫——狸花纹路、皮毛透湿,周身紧紧裹着一张极厚的毛巾,头顶的黑毛则四处炸开,仿佛刺猬。
校尉养过几条大狗解闷,一看便明白底细,晓得这是用毛巾大力揉搓皮毛之后的样子,估计还来回搓了好几次,用力颇为沉重——但问题来了,难道这林钦差半夜不睡,就是一个人偷偷撸猫么?
小小的校尉不敢揣测京城大官们的心思,只想主动卖个好。他小心将东西奉上,恭敬开口:
“奉钦差的令,一应都取来了,样样都清点过的。只是荒郊野外,难免有所疏忽。上差若再有吩咐,命人传信就是。下官……”
他本想报一遍自己的身份,给京城来的贵人留一点印象,作他日的奥援。但林钦差却遽然而起,迅速向他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
上差为何这样的峻拒人于千里之外?校尉不知所措,只能仓皇退出,不敢再言。而林钦差居然向前几步,似乎有意无意的挡住了那只炸毛的小猫。
“下次没有呼唤,就不要进来了!”钦差板着脸说:“随便出入,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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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貌拉上帘幕,关好木窗,随后搬动火盆。裹在毛巾里的狸花猫冷眼旁观,此时才悠悠出声:
“林长史贵为钦差,何必与一个小小的校尉斤斤计较?恐怕他今晚要胆战心惊了。”
林貌面无表情,悄悄对着火盆翻了个白眼。他这番做派,难道皇帝还能不知道缘由?不过是借机阴阳怪气而已。说白了,要不是担心至尊因为颜面扫地而借机收拾这位无辜的军官,他又何必这样冒昧呢?只是今晚担一点惊吓,总比日后被长安长久记挂的好。
这也算是他的一点小小善意,只是未必能让校尉领会而已。
林长史哼道:“臣听说,君子不责小过,不发私隐,才能养成天下归心的德行。唯陛下察之。”
狸花猫只是微微一笑:“林卿,你这进谏的功夫,可就比魏玄成逊色太多了。既然要劝谏君上,那必得引经据典,有圣人的言行为依仗,才好开口。就算没有尧、舜、孔、孟的语录,你现编一个也好嘛!只是区区的自己’听说‘,那势单力薄,可没有什么意思。”
在指点了这建言献策议论叙事的不二法门之后,陛下摇了摇头,似乎颇感遗憾,而后才慢悠悠开口:
“当然,林卿也未免小觑朕了,朕与他计较什么?放心放心,朕连此处的地名,都不想晓得——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