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看着丈夫死死盯住照片不放,皇后幽幽叹了口气:“书册上说的’非遗技艺‘,当然也是复杂之至;但其实也未必——未必有那么罕见,长安宫廷之中,就供奉着数位技艺与此’非遗‘不相上下的女官呢。”
皇帝面无表情,一时默然,心想这当然毫不出奇。所谓非遗非遗,传承的不就是从这上古数百近千年留下来的技艺么?子孙像祖宗,那本就是自然之理。
当然,宫中供奉的女官,也不过是日常为天眷纺织衣物、整理穿着,虽然地位颇为尊隆,但也从没有离谱到后世那种近乎于艺术品的地步……她们缝制的衣服,好歹还真能上身穿一穿呢。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相隔一千多年以后,大唐罕见的技术优势了?
至尊心中微微一动:
“观音婢,你的意思是……”
“臣妾以为,即使双方往来,也总要互通有无,彼此有所襄助的好。”皇后翻动书页,语气沉着:“以此书册上的记录,似乎另一个世界相当渴求某些古老而濒临失传的织造技法,其期许之深,真是难以想象。我想,若是我能到’门‘的另一面去,稍微为他们展示而今宫廷盛行的技艺,那想必会引来不少的注目,于双方关系也大有裨益……”
什么“大有裨益”?皇后的解释相当委婉,但暗示却已经非常明确。皇后司掌六宫,同样有过问内库的权限。而自签订了第一份合作协议以来,上交到中宫的账本便是触目惊心,惨不可忍睹,总体财政状况正以飞流直下的速度突破一切心理极限,并头也不回的朝着某个可怕的记录一路狂奔。
这么说吧,宫中所储存的财物丝帛各色珍玩的数量,已经与隋炀帝末年相差无几了。
宫闺秘事,或许还能暂时瞒过外朝大臣,却决计不能遮掩长孙皇后的耳目;不仅如此,以她所知的消息,陛下迄今为止的开销,还只不过是将来宏大计划的九牛一毛而已。
九牛一毛尚且如此,等计划真正铺开,那岂非连公主的嫁妆也要倒贴出去了?
一念及此,即使皇后尚在修养,也不能不操一操心了。她不太明白现代社会精妙而复杂的构造,当然也提不出什么治本的敛财妙法;但从自己熟悉的领域着眼,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以现代世界对于某些精密织造技术的疯狂追捧,如果皇后能领着后宫中的诸位女官到“对面”去开展新的业务,那只要稍微施展她们为天眷纺织衣料的手艺,那滚滚收益,岂非是唾手可得?
正因如此,皇后才对魏征那留学的建议颇为赞赏,乃至于无意中辜负了亲兄弟长孙无忌的苦苦挣扎;按她的想法,如果留学事务能够办好,可以派遣大量人手常驻另一个世界,那么除纺织衣物以外,宫中打造首饰、炮制茶叶、调香斗草等种种技巧,不也能打开莫大的市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