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也不好看。
但是也不能否认陈公子和刘大夫串通,想骗更多的钱。这样的话,反而更加合理。
转念一想,婉娘又觉得陈公子不是骗子。
婉娘不了解陈公子,但是了解刘大夫啊。假如刘大夫一直在做戏,阅人无数的婉娘早就发现了蛛丝马迹。婉娘和刘大夫打交道四五年了,对刘大夫的为人秉性一清二楚,刘大夫骗不了她。
况且,陈公子也是没有露出半点异样。
“不会是骗子的”婉娘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
那么,他的药方,要不要用呢?
倪大夫和龚至离,虽然看着是两个经验老道的郎中,可是他们也赞同陈公子的诊断啊。这么说来,陈公子医术应该更好。
婉娘没有那些世俗偏见,她不会觉得郎中一定要是老年人。
也许就有天纵奇才呢。
“是一条命啊。”婉娘想了半天,还是无法决定,说到底,她是在乎惜文的,怕自己一念之差,害得惜文枉送了性命。
下这个决心,真的挺难。
婉娘沉默坐了半晌。
她一生,很少遇到这样难以决断的事。
半刻钟后,婉娘终于站起身。她将倪大夫和龚至离修改的药方,仔细叠起来,收在茶盏底下;而陈璟的药方,她又看了一回。
她喊了护院,把陈璟开的方子,递给了护院:“按方抓药,抓两副就够了。”
今天这些大夫,诊断时都是胡言乱语,只有陈璟所言让婉娘信服。既然如此,就相信他吧。
假如惜文真的被医死了,也是她的命数。
婉娘也算女中丈夫,最讨厌犹豫不前的。
护院拿了药方,去抓了药。
一刻钟后,护院回来,把药交给婉娘,然后说:“抓药的坐堂先生问,这药方给谁用,用这么峻猛的寒凉药,若是体虚怕受不了。我说是我家小姐,坐堂先生一个劲说不妥。婉姨,真的要煎药吗?”
“煎!”婉娘声音果断。
她这个人,不会在同一件事上,犹豫两次。
既然下了决心,婉娘是不会再反复。
护院忧心忡忡,说了句是,转身让小丫鬟去煎药。
里卧,突然传来凄厉的叫声。
惜文的病又发作了。
婉娘脸上乌云密布。
她起身,进了里卧。只见惜文手里拿了枕头,使劲要打自己的脑袋。丫鬟不给她打,她就打小丫鬟。
那玉枕,一千两银子买的,没有打到小丫鬟,反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惜文披头散发,眼眸通红,似要吃人般。
从前那般温婉文静的惜文,现在病成这样。
婉娘倒也不心疼东西。来婉君阁的贵客,都是一掷千金。婉娘只是心疼惜文。十年前,婉娘捡了这个逃难的小姑娘,就把她当个伴儿,养到今天。
当惜文是摇钱树,这是真的;也疼惜文,这份感情也是实在的。
婉娘就是这么一个人,理性和感情能熟练融合在一起,从来不只讲感情,也从来不只谈生意。
“清儿。”婉娘上前,抱住了惜文。
惜文的小名叫清儿,从前在婉娘身边服侍。婉娘开了这间婉君阁,才给清儿改名叫惜文。
“我苦命的儿。”婉娘叹气“你若是好不了,娘倒是宁愿你去了。这般遭罪,娘于心何忍?”
惜文听不懂,一个劲挣扎。
婉娘也抱不住她了,只得叫人把她捆起来。
捆得次数多了,惜文胳膊和身上,都是勒痕。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药终于熬好了。
小丫鬟端了药来。
惜文挣扎了半个时辰,也渐渐没了力气,软软躺在床上。婉娘喂她喝药,她也不知道张口,说话她又似乎听不见。
“来,掰开她的嘴。”婉娘只得硬灌了。
两个护院上来,帮着掰开了惜文的嘴。
惜文被呛了直咳嗽。
折腾了许久,才将一碗药灌下去。
瞧着她眼神无光,浑身发软,婉娘知道她的癫狂已经过去了,暂时不会发作,就让人把绳子解了。
惜文呆呆的,任由人折腾。
婉娘服她躺下,给她盖了被子。
惜文阖眼,片刻就睡熟了。
婉娘也松了口气。
这一整天,婉娘滴米未进,此刻觉得胃里空空的。
她下楼用膳了。
晚上,她歇在琼兰居的梢间里,给惜文做个伴儿,免得她夜里又发作。这段日子,婉娘一直都是衣不解带照顾惜文的。
到了第二天的卯初,婉娘就醒了。
她起来梳洗,穿着中衣坐在梳妆台前,由小丫鬟替她束发。
发髻尚未束起,就有小丫鬟急促跑进来的脚步声。
婉娘心里一个咯噔:是惜文不好了吗?
她心头凉了半截。
却见惜文的小丫鬟满面笑容,跑进来给婉娘跪下:“妈妈,小姐醒了,说要如厕,还问妈妈在哪里”
婉娘蹭的站起身,疾步往惜文的房间。
自从惜文发病以来,整日昏昏沉沉不说,还发狂谵语。她不发作的时候,也是不言不语,虽然她脑袋里很清楚,却从来没有完完整整说过一句话。
这还是惜文发病以来,第一次说话。
惜文,终于说话了。
婉娘喜得眼眶都湿了。
这是好了吗?
那位陈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