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弟僵硬着身体,动了几下唇,终是没有开口,苍白着脸,步伐凌乱地跟着心苑走出了地牢。
那个女人,毕竟生下了他,他知道,刚才那番话意味着什么,牢狱里本就如此,他也懂,可他心下不忍,那个女人,总是生下了他。
心苑,带头在前面走,她没有避讳大弟,她这样做问心无愧,没有她这样经历的人,不配指责她,她等着大弟责骂。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很久,久到快要进舅舅家的院门,大弟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心苑在院门前顿住脚,看向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他回视着她,眼里没有杂质,暗哑地说,
“生下我们的,未必能是我们的母亲。”处在变声期的嗓子带着嘶哑。
重生后,第一次,心苑胸口有了些微暖意,这个少年,在她这样对他母亲后,还在安慰她。
是啊,生下我的,未必能是我的母亲,也许还不如一个路人。
心苑高昂着头,几步迈进院内,进了里屋,最靠里的墙角,
小弟瑟缩着靠着,身体倦起,就象那天她看到大弟时,充满着戒备的一只孤独小兽。
心苑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淡淡地开口:
“等她行刑之后,我就要离开这里。这是三百两银票,足够你们买几亩田,置办个房子好好安顿下来。”
她从粉黛楼带出来的钱,就是她卖身夜分到的一千两,
经过这段时间的花费,就还剩下不足五百两了,现在拿出这三百两给这兄弟两,
不是因为他们是她的表弟,也不是因为问心有愧,
她早己没有亲人,更没有对不起谁,她只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会这样作,只是因为,那个少年,在刚刚带给她的那点暖意,虽说比荧火虫还微弱。但弥足珍贵。
小弟看向大哥,没有动。
大弟面无表情,低沉着嗓声道,“我们不要银子。我只求你一件事。”
心苑等着他开口,只要跟她的复仇没关系,她可以尽量满足他。
大弟直视玉苑的眼睛,说:
“请让我们跟着你。我知道,你没有亲人。
可我有个表姐,我父母欠了她的债,
这一辈子,请让我还清了,下辈子,我要干干净净的投胎。”
小弟低着头,眼中有泪珠,紧紧抓住大哥的手,与大哥坚定的站在一起。
心苑没想到是这样的条件,她怔仲了下,看着大弟干净的眼神,
心苑恢复冰冷:“跟着我?怎么会干净!只能永坠十九层地狱!”
小弟颤动着睫毛,脸上还留在稚嫩的影子,
“我们不己在了吗?这十几年,哪一天不是!”泪珠滑了下来,小弟倔强的转过了头。
大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生在他们这样的罪孽之家,哪有权利求幼稚,求安稳,孽!全是孽!
心苑,惨淡的一笑,原来,活在十九层地狱的不只是她,他们三人,都己是!
她以为青楼是地狱,原来心才是地狱,她身出了青楼,心还在那个冰冷阴暗的地方紧缚着,无论何时也挣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