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多,”他缓声将李庭兰在农庄上的种种施为和朱季永说了,“那土豆和玉米收成也是极好的,从去年陕西和甘肃那边报过来的数字看,有这两样,便是再有天灾,百姓也不至于要南逃了。”
朱季永讶然的看了一眼楚琙,“那东西是李庭兰给的?我记得早前就有了啊,”朱家还没倒时,他就尝过,嫩玉米挺鲜甜的,土豆就没甚意思了,没想到还有这作用。
“以前是有,但都被当作稀罕物种着尝鲜了,李姑娘让自己庄子上的人大面积种了,发现收成极好,而且玉米磨面之后可以做饼子吃,味道也很不错,土豆不但可以直接蒸煮,还能当菜来吃,虽然味道不及米面,但也是能当粮来用的。”
“这可得记她一大功,”朱季永已经不是当年不分稼穑的豪门公子,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意义,“就冲这一条,她就当得起大晋的皇后。”
楚琙微微一笑,又将李庭兰弄出酒精和急救术的事和朱季永说了,“如今不但京西大营,大晋的九边都已经在用了,那个玉米还可以用来酿酒,制那个可以消毒的酒精,所以我已经下令让各种军囤也都种起来了。”
“这个好!”朱季永没想到他在辽东见到的“酒精”居然出自李庭兰之手,“我怎么没听说这东西是李家给的?”
楚琙一笑,“是李姑娘不让说,她好像也是跟别人学来的,那人不愿意让人知道,李姑娘也不想居功,但这东西对受伤的军士确实有大用,但由李阁老出面,拿给杨将军试了试。”
“是个好孩子,”朱季永越听越喜欢,“那老郭氏肯定是嫉妒这孩子太好,知道她郭家八辈子也寻不出这么好的姑娘,所以才不肯成全你们的!哼,她那心眼儿比筛子眼还多,却连针鼻儿大都没有!”
楚琙有些无奈的听朱季永絮絮的骂着郭氏母子,没办法,朱家和建昭帝母子是有灭门之恨的,即便是为了各自目的结成了同盟,也是不可能让这仇恨消灭的。
“那姑娘避出去也好,等你将来能真正做主了,我亲自登门为你提亲,”朱季永斩钉截铁道。
说罢他看着面前的宫门,“到了,等了二十四年,我终于可以和那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叙叙旧了!”
楚琙不是建昭帝的亲儿子,朱季永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冷笑道,“谁会想到我朱三还能再进这皇城呢!”
楚琙叹了口气,朱季永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之所以还能一直坚持着,也是因为离心愿达到越来越近的缘故,“我扶您进去吧。”
“不必了,”朱季永淡淡一笑,“这里以前我也是常来的,只不过里头住着的不是他罢了。”
说罢他甩开楚琙扶着他的手,“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和故人叙个旧。”
邓公公看着一步步踏进殿内的朱季永,惊讶的张大嘴巴,但人却像被掐住了喉咙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立时挡在建昭帝床前,“你,你想干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来人,快来人!”
朱季永睨了邓公公一眼,“原来是小邓子啊,我记得以前跟在老四身边的还有个马伟明,怎么没见着?”
邓公公咽了口唾沫,“马哥,马哥他已经不在了,急病没的。”
“呃,也是,他要是不得急病,”朱季永目光凉凉的看着床上同样一脸惊诧的建昭帝,“你护着的这位可怎么睡得着?”
邓公公都不敢扭头去看建昭帝,那个时候他年纪小一些,也不比马伟明有眼力劲儿,有什么机密事当时已经被记在朱皇后名下,成为太子的建昭帝都喜欢派马伟明去,只是后来朱太后和朱皇后没了之后,马伟明也因被朱皇后传了时疫,很快就没了。邓公公心里隐隐有猜测,但他从不敢往深里想。没想以过了二十多年,竟然又听到了他这位大哥的名字。
“你,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建昭帝气喘吁吁的撑着身子,“来人,禁军呢?传禁军入殿。”
朱季永咯咯笑道,“皇上这是病傻了么?我既然能走到你面前,自然是因为那些禁军们拦不住我,”他一把将挡在建昭帝身前的邓公公推到一旁,“想让你宅子里的家人都好好活着,就给我滚到外头去!”
“三公子,三公子,”邓公公就势倒在地上也不敢起身,只敢砰砰磕头,“您赶紧走吧,奴婢求您了,若是有人来了,您就走不成了啊。”
“我再说最后一遍,滚出去,”朱季永看着额头上已经沁出血来的邓公公,“你不必害怕,我只是来和你们这个皇上说说话罢了,又不是来行刺的,去吧。”
这是要说机密话了,邓公公连看都不敢去看建昭帝,伸手拽住已经呆若木鸡的谧妃,逃也似的跑了。
“你这大树还没倒呢,”朱季永从邓公公身上收回目光,戏谑的看着脸色铁青的建昭帝,开门见山道,“怎么样,我将楚琙教的如何?比你抱在怀里的楚珩强的多吧?”
“你?”朱季永的突然出现已经够让建昭帝惊心了,他差点儿以为朱家领兵打进洛阳城了呢,没想到朱季永一开口就说出更让他惊心的话来,他只觉喉间腥甜,“楚琙?怎么会?”
朱季永很满意建昭帝的反应,他直接拉了把椅子在建昭帝对面翘着二郎腿坐下,“是老郭氏亲自写信给我,将楚琙交给我来教养的,怎么样?我们朱家又要出一位皇帝了。”
建昭帝几乎坐不住了,他怒目道,“那又如何?可他姓楚,身上还流着楚家和郭家的血,”建昭帝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你养大了仇人的儿子,还将他推上皇位,朕真不知道你有何面目去见靖安侯!?”
“哈哈哈哈,”朱季永仰天大笑,笑声落时他起身走到建昭帝跟前,俯身在他耳边道,“你觉得我会傻的养大仇人的孩子么?这个孩子,”他讥诮的垂眸看着脸色越来越青的建昭帝,“他姓朱,郭后生的那个病秧子,早就死在去辽东的路上了!”
“你,你,你,”一口血从建昭帝口中喷出,他整个人也一头从床上栽了下来!
朱季永看着脸色已然青紫的建昭帝,轻笑一声,转身出了寝宫。
楚琙看着一步步拾级而下,闲庭信步般向自己走来的朱季永,突然相信了他以前说的,这皇宫曾经是他第二个家,他做皇后的长姐像母亲一样疼爱着他,而比他还大几岁的宣诚太子更将他这个小舅舅当作弟弟一样,“先生,我带您出宫。”
朱季永含笑摆手,“放心,如今没人能认得出我来,小邓子更不敢喊破我的身份,”他还要见一见郭太后呢,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走了?
邓公公冲进殿内,又如丧考妣般从殿内冲出来,“来人,宣太医,太医!!”
他嘴里喊着边往楚琙这边冲,“殿下,太子殿下!”
可等他看清楚楚琙身边站着的人,邓公公整个人脱力似的跪倒在地,他脑子里已经乱成了浆糊,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医是一直守在一旁的偏殿里的,听到邓公公的喊叫已经冲去了寝殿,楚琙走到邓公公身边,“进去看看皇上如何了。”
只是楚琙人还没走到殿内,太医已经奔了出来,“殿下,殿下,皇上殡天了~”
楚琙立马去看朱季永,他不相信朱季永会傻的在宫里对建昭帝动手,“怎么回事?”
朱季永淡淡一笑,他来的路上已经仔细研究过建昭帝的脉案了,这次见他,就是想亲眼看着他死的,“没事,大概是看到我太过激动,没挺住吧。”
他目光投向宫门处,不知道郭太后看到自己又会是个什么表情。
第193章
一百九十三、
大家对建昭帝的薨逝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收到消息并没有多少慌乱,只换上哀恸的表情从皇宫各处奔向乾正宫。
郭太后内心早就接受了儿子会走在自己前头的事实,又因着自己后来并没有再让谧妃在建昭帝的饮食上动手脚,她心里也多了丝坦然,失子之痛反而比想像中更真切了许多。
楚琙在灵前继位,接下来就是由礼部和宗人令来操持建昭帝的葬礼和楚琙的登基大典了。不过这些也都是一早就有所准备的,兴平王更不顾年事已高,亲自领着儿子过来坐镇,力争在新皇跟前博个表现。
“行了,这里有晋王和鲁王在,皇上还是忙前朝的事吧,”郭太后看着井然有序的灵堂,心里也很安慰,这是她最想看到的场景,没有阴谋算计,也没有权力的角逐,一切都理所应当水到渠成。
楚琙扶着郭太后往肩舆处去,“皇祖母不必惦记这些,孙儿送您回去休息吧,您千万要保重身体才是。”
郭太后轻拍楚琙的手,“后日就是你的登基大典了,祖母只有亲眼看着你登基,才能安心睡个好觉啊。”
楚琙登基之后便是对功臣们的封赏,郭太后不止等着看孙子当皇上,还想亲眼看看郭家人会得到什么样的封赏,她要看到做了皇帝的楚琙对郭家人是什么态度。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放心。
“你父皇走的那天,我恍惚看到朱季永了,”郭太后轻声道,“可是他到京城了?”
楚琙颔首,迟疑片刻才道,“他要见皇上,我便带他入宫了,却不知道他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他……”
郭太后轻叹一声,强压心中惊骇,用平静的语气道,“原来如此,”她就觉得建昭帝去的有些蹊跷,但又不觉得是楚琙等不及了,“朱季永是被娇养大的,最是执拗的一个人,他若要见先皇,你也是拦不住的。”
“他现在人呢?”郭太后有些不安的四下张望,“你将他安排在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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