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在许府上花用的,算是我的孝心,只是下不为例。”
卢掌柜这次汗真的下来了,“姑娘?”
何氏不悦的打断卢掌柜,“你们姑娘怎么说你怎么做就行了,怕什么?姓许的还敢吃了你?”
“卢掌柜是曾外祖母都认可的人,他也是为我着想,”李庭兰不欲和卢掌柜再说下去,她打量着雅间里的摆设,不说临窗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就是这一桌一椅,比之李府都毫不逊色,“这样吧,等闲了我请祖父再帮翰墨轩题幅字。”
这是给叶家看的啊,卢掌柜咽了口唾沫,胖胖的脸上俱是惊喜的笑,“那太好了,有阁老的墨宝,咱们翰墨轩的生意肯定会更上一层楼。”主子们之间的官司和他一个掌柜的有多少关系?他提醒到了算是尽了自己的心意。
见卢掌柜识趣,李庭兰便也不多留,她今天原也不是冲着翰墨轩来的,确切的说,来之前她压根没想起来这家店,她站起身,挑了几方适合小童用的砚台,“回来的时候我没顾上给业哥儿他们准备礼物,刚好到这儿来了,就补上吧。”
何太太不懂这些,但翰墨轩二楼的,肯定是好东西,一家人不用推辞,她笑道,“那敢情好,以后就让那两个小子用你送的砚台写字。”
李庭兰又挑了几套花笺出来,仔细看了看,转手递给一旁的李妩,“这是咱们的新品吧,颜色挺好的。”
卢掌柜颇为得意,“是请咱们的师傅特意做的,能入姑娘的眼是它们的福气。”他将李庭兰挑剩下的几套一一摆开,“这种花笺应着月份共有十二种,每月一种花卉,以其花形为底。淡雅脱俗,现在城里的姑娘小姐们最时兴用这个写信了,”他又拿了几块墨装好捧给李庭兰,“咱们还特意为这花笺制了这莹墨,这墨在花笺上写出来的字,墨色饱满丰润,不滞笔,不拒墨,不损毫,还自带香气,又雅又奇。”
一旁的李如玉和李妩已经被这十二套花笺吸引了,尤其是李妩,拿起一支小巧的莹墨放在鼻下轻嗅。李庭兰却没有多少吟风弄风的雅兴,这花笺和莹墨她都记得,这是上辈子谢寒雨的拿出来给谢婉怡的杜若阁闯名声的招牌。
原来这种上辈子据说是谢氏家传秘法所制的莹墨早早就摆在自己的翰墨轩里了。
前世李庭兰的翰墨轩倒了之后,谢婉怡的杜若阁开张,当时杜若阁推出的莹墨和花笺在京城贵女中极为风靡。连带着杜若阁也极受洛阳城读书女子的追捧。后来谢婉怡更是将杜若阁做成了只对女子开放之地。她记得当时谢婉怡跟她说过,这叫“精准定位”。说只京城的官宦女子,就能让杜若阁赚的比翰墨轩多上数倍。
李庭兰失笑,她才是谢家姑侄的“精准定位”才对。
第43章v章
四十三、
李庭兰把玩着手里小小的墨锭,看着一脸得色的卢掌柜,“这是咱们自己师傅制的?那师傅叫什么,哪里人士?”
“这刘师傅是汪老太夫人的陪房,姑娘也知道,汪老太夫人的娘家可是徽州有名的制墨世家,刘师傅家几代都是汪家的供奉,刘师傅是他们几兄弟里心思最巧的一个,咱们老太夫人出阁的时候,特意挑了他两口子做了陪房,现在刘师傅虽然不再亲手制墨,可咱们翰墨轩的制墨作坊,是由他儿子刘小师傅主持着呢。”
李庭兰眼中的兴味更盛,“你的意思是,这莹墨和花笺,都是咱们翰墨轩自己研制出来的,不是从外头买来的方子?”
这可不是小事,卢掌柜也顾不得尊卑了,挺直腰大声道,“当然是咱们翰墨轩的了,”他拿起一张花笺,指了指背后的暗记,“姑娘您看,这后头还戳着个‘刘’字呢,只是这刘字像朵花一样,不仔细看认不出来。”
李庭兰的目光在那个暗记上流连片刻,这个暗记她之前也是见过的,只是那时候并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只没想到翰墨轩易主之后,连刘师傅的心血,也成了别人的“家传”了。
“刘师傅这样的人才是咱们翰墨轩的镇店之宝,”李庭兰将那花笺放下,“这样吧,你去和咱们自己作坊里的人说一声,不拘是纸还是墨,只要有人能制出新样子来,一旦被摆在翰墨轩,年底就给他们两成的纯利。”
卢掌柜没想到李庭兰随口就许出了这样的重利,他张了张嘴,啊了一声还是道,“姑娘可能不晓得,自汪老太夫人起,对下头的匠人就极好,给的工钱那可是行里最高的,他们已经拿了银子了,若是再……”就像这花笺和莹墨,一上市销的就极不错,因为主要的客户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这价钱定的也高,若抽给刘师傅两成纯利,他都替主家肉疼。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们拿了银子,也给咱们翰墨轩出了工不是吗?你是大掌柜,自然明白推陈出新的好处,”李庭兰微微一笑,“这莹墨和花笺贵就贵在‘新’字上,而不是其中加了什么珍贵难寻的材料吧?”
翰墨轩在李庭兰手里也经营过几年,这里头的利润李庭兰再清楚不过。
翰墨轩自己的作坊产量并不算高,主要销的是各产地出来的精品,但也是因为这样,翰墨轩作坊里出的纸和墨,也是按着精品的定价来的,这其中的利润其实要比卖别家的货物还高的多,“咱们既然能造出东西不输于汪家,秦家的纸和墨,那就让更多人知道又如何?”
卢掌柜咽了口唾沫,翰墨轩的作坊在他眼里就是小打小闹,根本不能和那些做了几代的招牌比。他从来没想过用翰墨轩自己出的东西来抢市场,因此跟客人推荐自家产品的时候,要么不提那是翰墨轩自己制的,要么就会用一副不值一提的口气,将翰墨轩自己出的墨和纸,让主顾“看中了就带回去玩玩”。
但眼前这位大姑娘,却是一副要大干的模样,“大姑娘,这里头的门道您可能不太清楚,咱们这些窍道在行家眼里是一眼就能看透了的,争不过人家的。”
李庭兰却不是这么想的,“难道除了澄心堂,高丽纸、金粟笺、谢公笺之外,大家都不用别的纸了么?便是咱们翰墨轩里,卖的也不止一家所产吧?那多一个翰墨轩纸又能如何?”
“不是,咱们也卖着自己的纸呢,”不然家里的作坊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是到咱们翰墨轩来的客人,都不差银子,但要求又极高……”
“咱们的纸比不得别家的吗?若是比不上,那就当我没说过,若是比得上,那推一推咱们自家的纸又如何?宣城那几大家,难道是古来有之的吗?”李庭兰打断卢掌柜的话,“我不过就这么一提,具体怎么做你是行家,不妨多想想,”她瞟了卢掌柜一眼,“我记得卢掌柜也是拿干股的吧?”
“呃,是,”卢掌柜额间见汗,这还是出来逛逛无意走到这儿的?他怎么觉得李庭兰就是冲着翰墨轩来的呢?不过李庭兰的主意也不错,自己作坊产的纸和墨,利润自然比进别家的要厚许多。
“那咱们宾主就好相处了,”李庭兰站起身,“我和二婶儿该走了。”翰墨轩挣的多,卢掌柜年底拿的也多,她不信卢掌柜算不清这笔帐。
……
楚哲云站在翰墨轩外,心里并不像面上那么平静。
他身上的伤到现在还没有好,每抬下胳膊肩膀都生疼。还好他反应快护住了头脸,不然今天真的没办法出来见人。
回府的第二天他父亲就遣人往江府送了药材赔礼,但东西都被人退回来了。楚哲云却知道自己绝不能和江天赐断了联络。他父亲说的好听点,是宗室是皇亲。其实不过是顶着个奉国中尉的名头吃老本儿。日子过的比乡下的那些地主强不到哪儿去。
也是明白自家的境遇,父亲楚望江便在他生母吕氏去后,干脆不再娶正妻,而把娘家兄弟已经入仕的许姨娘捧了起来,还把许以尚当正经姻亲来往。而他们父子,看中的不只是许以尚的官位和人脉,还有他的继女李庭兰。
万幸许姨娘和他们父子的想法一样,这才有了上次的安排。只可惜那丫头似乎早就防范,不但让他吃了个大亏,还让他特意请的“见证人”,也跟着挨了顿好打。
楚哲云是个有大志向的,当然不想因为这件事便和江家断了关系。他一从许家听说今天叶氏要在叶府与杜太太见面,但早早赶到江家,等杜太太一出门,他便登门求见,要探望江天赐,并且赔礼道歉。
江天赐虽然聪明,但倒底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客人都登门了,他也不好不见,只好收下拜帖,命人将楚哲云请了进去。
一番诚恳道歉和解释之后,江天赐心里那点儿怨气也就随风而去了,反而宽慰楚哲云,莫要将上次的事放在心上,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李姑娘所为也在情理之中。
楚哲云自然是无有不应,两人又闲话一会儿,楚哲云便将话题转到江天赐的婚事上,言道自己的一时唐突,才致使两府生了嫌隙。楚哲云趁势为自己府上让许姨娘主掌中馈做了解释。
“许大人也多次与家父商量接回姨娘,但姨娘已为父亲诞下三女,且府中事务也离不得姨娘,”楚哲云长叹一声,“可大晋律实不能违背,所以才一直这么糊涂了事。”
“家父也是敬重姨娘贤德,也怕再娶家中生乱,便决定不再继娶,”楚哲云言辞恳切,以他家现在的情况,与其再娶个破落户家的女儿,得罪许姨娘,倒不如就这么过下去,而且他也不愿意头上再来位嫡母。
江天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楚兄说的没错,咱们男子在外,不论是读书还是立业,最怕的就是家中生乱。”
楚哲云再次长揖,“表妹福娘幼承庭训,贞静温良,若因我的疏忽遭公子嫌弃,那楚某真是万死难辞了。”
楚哲云提起许福娘,江天赐脸一红,“楚兄说的哪里话,许二姑娘是个好女子。”
到了此时,楚哲云一颗心才算落了地,许福娘和江天赐的婚事一定不能黄,他还想和江天赐做连襟呢!
目的达到,楚哲云便起身告辞,并邀江天赐一起出门走走,“老是这么闷在家里,人也会头昏脑涨,恰好愚兄要到南市去帮同窗选生辰礼,江贤弟若是不嫌麻烦,就帮愚兄参详参详。”
江天赐这几日被母亲姐姐围着,确实憋坏了,想想脸上的青痕也不明显了,便叫来丫鬟为他更衣,随着楚哲云来了南市坊。
这会儿楚哲云站在翰墨轩前,再想想这样的铺子李庭兰名下就有十几间,身上的隐隐的疼痛和屈辱都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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