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宋矜到底在哪里。
田二郎左右顾盼,艰难地在人群中寻找宋矜。车帘却骤然被撩起,谢敛拍了下他肩头,嗓音微沉,“停车。”
这里人多,田二郎刚想说靠边停。
便瞧见远处一道熟悉的背影。
他想也不想,立刻停下马车。谢敛跳下马车,却没有急着上前,反而是在楼下微微仰面,目光遥遥落在楼上。
宋娘子站在楼边与人说话。
她对面的是个身量颀长的少年郎君,看不清面目。
若说是弟弟宋闵,身量肯定是对不上的。
田二郎想说点什么,便见谢敛已经朝内走去。楼下拥挤的女郎们一见谢敛,皆是微微一惊,面颊绯红,不觉让出了位置。
谢敛看都不眨,穿过人群进去。
这画面看得田二郎想要取笑谢敛,等到回过神来,想要跟上去,却再度被人群堵住。
他喊借过都喊得满头大汗!
谢敛一直走到楼下门口,屋内有人急匆匆过来,躬身一揖到底,擦着汗赔笑道:“怎么劳谢阁老亲自来,是有约么?我为您带路。”
其余人听见谢敛的名字,也纷纷看过来。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传递消息。
“没有。”谢敛看他一眼,径直往内走去,“不劳烦了。”
没有人敢挡谢敛的路,众人纷纷退让。原本热闹的酒楼,也在顷刻之间安静下来,随即悄悄对视。
谢敛没有留意众人的目光。
往日在京都,民间便四处传闻他杀了多少多少人,惧怕他的人不胜枚举,仇视他的人也不少。
他对这样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
他走得有些快。
以至于右腿的旧伤隐隐作痛。
按照他对宋矜的了解,她应当不会和外男见面。但民间传得沸沸扬扬,仿佛认定了宋矜与他势如水火,必然会分开。
起先,他不以为意。
但听得久了,他竟也觉得有些烦躁。
在转角处听见宋矜的声音,他的脚步骤然慢下来。风吹得檐角的灯微晃,酒幡呼呼作响,谢敛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些急促。
她若当真……
按照承诺,想要与他和离呢?
谢敛想到宋矜与旁人在一处,心口起伏。他从前对宋矜说的不是假话,他是当真将宋矜视作自己的妻子。
他是个认真执拗的人。
一旦认定了一件事、一个人,便再也不会改变。
“谢先生。”宋矜似乎有些吃惊,她径直朝着他看过来,“……你回来了?来议事?”
谢敛:“不是。”
宋矜看他。
“没得你的消息,还以为你上元节不回来。”宋矜像是心情还不错,微微含着笑,“我便出来看灯了。”
谢敛看向她对面的少年,只道:“这是?”
他嗓音微沉,人沉在一片阴影里,目光有些说不出来的阴翳。
宋矜毫无察觉,说道:“是闵郎在书院里认识的好友,方才正巧撞见,还是多亏了他,我才没有被马车撞上。”
“你如何了?”谢敛闻言,径直朝着她走过来,抬手握住她袖底的手腕,极其自然地将她拉到身边,“受惊没有?”
宋矜回过神来。
她觉得方才是一种错觉。
此时谢敛面色温和平静,乌黑的眸底满是关切。
“没有。”她被他牵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意思挣脱,又说,“我还想在这里看会儿灯,郎君若是有事,可以先去忙。”
闻言,谢敛眉心微蹙。
他倒像是不想走似的,没有动。
“无事。”他略看一眼楼下的灯火,目光又落在她身上,“我与你一道看会儿灯。”
宋矜微微一愣。
谢敛应当很忙才对,否则不至于春节都在陈留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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