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转过椅子说道:“这案子当时还挺轰动的,这些疑点也有人提到过,可后来巡捕房方面说,顾庄氏还有一个姘夫,是个拉黄包车的,叫刘大路,和她一起杀了顾世荣,事发后,潜逃了,一直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抓到。”
“那更不对了啊。”
丁远森皱着眉头:“既然有同伙,就得等同伙抓到后,落实口供,再行判决,现在人犯外逃,谁是主谋,谁是协从都弄不清楚啊。”
“我和您这么说吧。”
这次是詹良开的口:“这案子的确古怪,不仅发生的古怪,送到法院里的时候更加古怪。顾庄氏找了个律师为自己辩护,谁想到,到了开庭那天,那律师忽然说,我从来没有见到如此恶毒的女人,我拒绝为她辩护。这一来法庭可就热闹了。”
那律师一走,满上海的律师再也没人敢接这案子了。
顾庄氏是个乡下女人,嫁给丈夫以后一直待在家中,又没见过世面,法庭上只知道叫自己冤枉,可冤枉在哪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更加离谱的是,外国法官全程都用英语,顾庄氏连个翻译都没有,她能听懂法官在那说些什么?
她到底是不是冤枉的?无从得知。
可那些小报记者可高兴坏了,一个个离奇的故事迅速出现在了报纸上。
什么奸情暴露,一怒杀夫。
什么顾庄氏从当初嫁给顾世荣开始,就是觊觎他的财产,然后故意勾搭了刘大路,杀死了自己丈夫,事后又一包毒药毒死了刘大路,也不知道把尸体埋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自己真的亲眼目睹一般。
民众读了报纸上的故事,信以为真,就连之前同情顾庄氏的,也都纷纷改变态度,说她罪有应得。
上海女权运动领袖沈秀珠也公开指责,说顾庄氏是女人中的败类,这种女人不配拥有权力。
“这不是一派胡言吗?”
丁远森越听越是生气:“英语审问,连个律师都没有,你让顾庄氏怎么为自己申辩?草菅人命。这起案子绝对另有隐情。
对了,没准真是合伙作案,但却绝对不是顾庄氏。这伙凶手下手干净利落,一刀毙命,绝对是职业杀手做的。
还有,他们能够把顾世荣的尸体拖到北垃圾场,那说明他们肯定有一辆轿车。律师为什么会忽然如此?哎,你们说是不是有人收买了他?”
“我说丁队长,我们是做哪行的,能不知道这其中有冤屈?”赵胜笑了笑说道:“可这不关我们的事啊,那是巡捕房的案子。我们呢,就是把这些案子收录好,没准哪天用上了,一找就能找出来。再说了,上海滩每天那么多的案子哪里管得过来啊?”
丁远森想想也是,这的确和自己没关系啊。
一个力行社的去管一起凶杀案,吃饱了撑的。
可他就是好奇,谁和顾家有那么大的仇怨,不但杀了男主人,还要栽赃陷害女主人,甚至不惜收买律师?
又或者是……顾世荣掌握了某些人的秘密?
丁远森坐在那想了好久,觉得似乎还是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算了,不想了,就算想到答案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大干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