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输,苏靖荷,你以为你会有好下场么,庆王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手段阴狠毒辣!他今时肯帮你,他日定会要你拿东西去换,你换不起的,哈哈哈哈……换不起的。”
赵姨娘模样愈发癫狂,毫无理智,让苏靖荷也是迷惘,不知她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苏靖荷却是用东西换来的今日,父亲肯纵她,甚至替她挡下苏佑的发难,老祖宗的探询,不过是因为她的承诺,可她已不在乎,走到这一步,趁着小舅入狱的大好时机,她决不能再给赵姨娘留有生机,一旦容她喘息思虑,怕再难相逼,即便要用自己一生来换......她已过十六,留予的时间太短。
不想再与赵姨娘费口舌,只留下一个小瓶:“考虑清楚,若将它倒了,我不介意多对付一个。”
说完,转身离了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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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靖荷从暗房回去,已有些疲累,才歇下,便听沉香来传话,说是二爷遣了人进院关切。虽说苏靖荷“中毒”事情,苏瑜严命不能外传,可苏牧毕竟在府里这么些年,总有得到消息的方法,他才刚回京,便记着自己,着实让苏靖荷觉着暖心。
苏靖荷让沉香传了话去,只说她平安无事,等小厮离去,苏靖荷却又想起赵姨娘疯癫的话语,之后摇了摇头,暗笑自己胡思乱想了,何良生是庆王的一大助力,庆王这般步步为营多年,岂会自断臂膀。
接下来两日,荣华院里渐渐传来苏靖荷身体复原的好消息,暗房却平静风波,只苏佑几次欲闯进救母,都被拦下,第三日府里渐渐有了些赵姨娘的流言,不知真假,却口口传开,绘声绘色仿若亲见一般,谈的人多了,总会被撞见,苏佑一不小心听见,又是大闹了一场,脾气未消,却巧碰了据说刚病愈的苏靖荷,言语间有了什么冲突,他竟敢对亲姐动手,之后苏佑被苏瑜赏了家法,禁足在屋里,任由老祖宗说情,苏瑜也不为所动。
夜里,便传来赵姨娘畏罪服毒的消息,剧毒穿肠,据说是当场毙命。
赵姨娘哪来的□□,已无人在意。丧礼很简单,苏佑在灵前哭了一场,甚至晕厥,苏莨也匆匆回了娘家,送姨娘最后一程。
赵姨娘出殡那日,苏靖荷连院门都没有出,姨娘如此作恶,起码有尸可收,有子哭丧,她的母亲与姐姐却是摔落悬崖,无迹可寻……
不知是不是巧合,同一天,刑部的案子也审结了,何良生诬陷朝廷命官,罪证确凿,念及靖国公府往日功勋,或因何昭仪的跪请,陛下亲令何良生发配边疆,永不归京,靖国公教导不严,罚俸一年,闭府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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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郁了许久的天,难得初晴,苏靖荷一大早备了好些东西,待马车缓缓驶在山间小路,两边绿叶清新、泥土芬芳,连着人的心情也舒旷一些。
去年祭拜夫人和小姐时,苏靖荷不在安国公府,是以荣华院的丫头们都没有跟来,此时却是第一次随着小姐出府祭拜,心情亦随着马车颠簸。
丫头婆子们都在山下等着,只沉香和绿萝跟着上山,因顾及安全,青丰等人也远远跟着,却不得靠近。山间两座衣冠冢,苏靖荷跪在跟前,绿萝和沉香分别斟了夫人最爱和的碧螺春和三姑娘爱喝的竹叶青递上,也磕了头,尤其沉香静静趴伏在坟前许久,里头葬着的是她伺候了多年的小姐,主仆曾在菏泽相依,她却如今才知真相,心中伤感难散。
烧了心经,两个丫头退至身后许远,苏靖荷则随意坐着,与母亲和姐姐聊聊:
“阿娘,阿姐,小曼替你们报了仇,或许不能如你们意,可怪小曼?”
“小曼竟忘记了,阿娘阿姐最疼小曼,小时候犯了错,也少有责怪,如今又怎舍得怪我,可是?”
“阿娘,您给小曼打的镯子小曼拿回来了,一直带在手上,您瞧瞧,可是特别好看,也是,阿娘眼光向来不俗。”
“阿姐,十六岁生辰时,小曼收到可多礼物了,都是送给阿姐的呢,我全给你存在你房间里,我记得你说过,等你出嫁时,要有满屋子的嫁妆,我在帮你慢慢攒着。”
......
“阿娘,阿姐,小曼想你们了。”
微风轻送,将眼角的那一颗泪珠吹落,滴在泥土里,再寻不见踪迹。静谧的山间,只听见轻浅的女声絮絮叨叨,仿佛在和亲人诉着家常,风将话语吹送,飘过树梢,飘向云层,往遥远天际。
许久,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青丰第一个反应,将靠近之人拦下,却被沉香和绿萝制止,由着她渐渐往墓碑前走去,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小曼?”声音带着不确定,却是惊喜。
苏曼荷回头,双眼已是朦胧,待看清了来人,她抿着唇,哭腔难掩,却是极力抑制,喊道:“小姨。”
何倩上前搂过曾最疼惜的外甥女,双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刚才墓前的话语都落在她耳中,心中乍然起波,如今将人搂在怀中,心情才是平复,两年前到底发生什么,活下的为何是苏曼荷,都已经没有关系了,两个外甥女,无论活着的是谁,只要她还能好好出现在眼前,活生生的,便是满足。
“好孩子,我猜着今日来看大姐定能遇着你,当年的小女孩长大了,小姨都要认不出了。”
依偎在何倩怀中好一会,苏曼荷才是回神:“小姨怎么突然回京了?舅舅可知道?”
何倩摇头:“大哥怕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赶着来看看大姐,当初大姐出事,我过了很久才得到消息,本想赶回京城,却因为边关战事耽搁了。”说完,上灵前磕头,说着:“大姐可怪罪小妹来晚了。”
祭拜过长姐,何倩才拉着苏曼荷起身,感觉到身后的视线,苏靖荷回头,不远处青丰身侧站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高大勇猛、器宇轩昂,眼神柔和看着她身侧的何倩。何倩亦随着苏靖荷的眼神,看向男子,浅浅一笑,脸上难见的娇羞。
终于明白为何没有人拦下小姨,或是因为两个丫头知道她与小姨亲近,更是因为那个随小姨同行的男人,连青丰也不是对手,拦阻徒劳。
第一次见,苏曼荷难免多打量了一眼,这便是当初小姨不顾一切要嫁的姨夫,如今已是朝中闻名的镇西大将军。如此英武之人,看着小姨的眼神却分外柔和,想来当初小姨的选择是对的,她总记得小姨离开时的那句话:幸福是自己挣来的。
“今日见着你便安心了,我们不能久待,你回去也别说见过我们,等随军进城后,会再去安国公府上看你。”
苏靖荷却是心惊,既是随军进城,必是圣上召见,私下入京可是冒着风险,小姨是妾室所出,母亲待她并算不得太好,难得她还想着在忌辰赶回拜祭,当初苏曼荷便知道,靖国公府里这些姨母,最重情是小姨。
何倩握了苏曼荷的手有些不舍,身后之人一直没有催促,只安静等着何倩说完话,待回到他身边,才是牵过她,带她离开。苏曼荷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钦佩亦羡慕着小姨当初的勇气,她果真挣来了自己的幸福,这世间如此女子有几人......
☆、第77章婚事
“五爷怎不去外头吃枇杷,刚送来的,甜得很。”
一大早送了两筐新摘的枇杷入府,老祖宗让人给荣华院抬来了半筐,姑娘心善,赏了丫头们一块吃,也让人去屋里喊了五爷,偏偏五爷从早晨练字到现在,没一刻停歇。
“你们吃吧,以后总还有。”苏正只答了一句,手上动作未停。
“写字也不急这一时,枇杷正是新鲜好吃。”兰英继续说着,想着去年五爷还得姑娘逼着了才肯踏实读书习字,不到一年时间,倒变化很大。
“父亲说我笔力虚浮,我想着多练练,下回再写给父亲看。”苏正解释着。
兰英不好再劝,这些时日老爷对五爷的功课尤其上心,每日下朝回来都会叫五爷上前院检查功课,挨的批评多了,五爷愈加上心,也是好事,只是......
“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你且出去吧。”苏正才说完,兰英两眼放光,她刚劝了这么久,无非是希望五爷停了笔,能带着自己一起去院子里吃枇杷,如今既得了吩咐,遂赶紧退了出去,雀跃得很。
院子里枇杷已经吃了大半,庆幸还有剩,兰英赶紧上前抢了来吃,被丫头们连连嘲笑,有了吃的就忘了主子。
她却不管不顾,被姑娘分配到五爷跟前使唤,可比平时累多了,难得有机会偷懒。可才吃了没多少,就被丫头们轰开:“剩下的给沉香姐姐留着,她还没吃呢。”
兰英实在嘴馋,又不敢和沉香姐抢,前阵子天气总阴阴的,今日难得见了日头,姑娘吩咐沉香将屋子里书柜的东西都拿出来晒晒,去霉气,到如今还没忙完。
待看见三姑娘身侧的桌案上还摆了满满一盘枇杷,兰英忍不住舔了舔唇瓣,小心翼翼地跨过晒了一地的书籍,蹲在苏靖荷身边,替她捏着腿。苏靖荷闲适躺靠在椅子上,暖暖的阳光撒满周身,舒服得很,突地感觉到腿上的按捏,才是侧眼:“你这馋丫头,可别来讨好我,桌上的枇杷都是留给五爷的。”
听罢,兰英眯着眼笑开,手中动作没停,只道:“姑娘这话怎么说的,奴婢只是想伺候姑娘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