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好,不是么?”
景璘仍看着我。
“说的是。”他微笑。
——
得了景璘的准许,一切便好办了。
第二日一早,我从箱子里翻出寻常女子穿的衣裳和首饰,换下身上的道姑装束。
坐在镜前打扮的时候,兰音儿看着我,道:“玄真穿这些衣裳好看。”
我看着镜子,将一朵宫花插在发髻上,道:“穿道装不好看么?”
“也好看,只是太素净了些。”兰音儿道,“戴上花和首饰,添几分喜气,衬得玄真也明媚了许多。”
说罢,她好奇地问:“玄真今日不穿道装去看田猎么?”
“不穿。”我说,“今日那田猎我不去。”
兰音儿诧异不已。
看着她,我其实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今日注定要替我看到不好的事,或许还会成为阴影,让她一辈子挥之不去。
“兰音儿。”我说,“有一件事我还不曾告诉你。”
“何事?”
“你的弟弟妹妹已经找到了,都在荆州。”我说,“秦叔已经派人带着赎金去接了,过些日子,就能回京来。”
兰音儿登时露出惊喜之色,一下站起来:“真的?”
“真的。”兰音儿眼睛红红,一下拉着我的手,激动得结结巴巴;“我……娘子……我……”
“你也不必谢我,”我平静道,“这是你我当初说好的。你弟弟妹妹到京之后,你也不必再为我做事。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带着他们过自在日子去。从前的事,你也须按约定那般,再也不提,知道么?”
兰音儿笑起来,泪珠子跟着笑容一起蹦了下来。
“知道……”她用力点头,一边笑一边擦眼泪,“知道……”
我拍拍她的手,望向外头。
早晨的天空有些沉。
这并不太像田猎该有的明媚日子。
第九十章覆辙(中)
暮春之际,时晴时雨,暑热初现。
我穿上了绫罗制成的胡服,头戴羃离,骑着一匹青花马。
在景珑面前出现的时候,他看着我,愣了愣,明亮的目光中很有些惊艳之色。
我跟随他的目光打量打量自己,道:“很难看么?”
“不难看。”景珑忙道,“孤许久不曾见姊姊穿道装之外的模样,一时有些失神。”
我笑了笑。我挺喜欢他这般老实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一点没有寻常贵胄子弟们的世故油滑。
“姊姊打算就这么和孤一道骑马回京城?”景珑问道,“此间离京城可有些远,就算纵马奔跑,也要半日。再说了,这天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要下雨,姊姊何不乘马车?”
我说:“你也乘马车么?”
“我不爱乘马车。”景珑道,“再说了,孤是男子,平日里也糙惯了,没有那许多讲究。”
“你不乘马车,我自也不乘马车。”我说,“你也知道那路途长得很,坐马车闷死了,我们一道骑马还能说说话。”
景珑俊气而年轻的脸上满是兴奋,笑眯眯:“如此甚好。”
我看他一眼:“我记得,殿下只比我小不到一岁?”
“正是,孤比姊姊小九个月。”
“如此,殿下日后就别再叫我姊姊了。”我说,“不满一岁算什么大?陛下比我大三个月,其他与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有不少差了一岁的,可我们从来不称兄弟姊妹。你叫我姊姊,倒是生分了。”
景珑一怔,挠挠头。
“那我该叫你什么?”他说,“叫阿黛么?”
我瞥着他,唇角弯了弯:“不好么?”
一抹赧色在他的颊上显现,他随即道:“好!”
我们说着话,各自上马,踏着沾满朝露的小径,往行宫外而去。
离开行宫大门之时,我隐隐听到有号角的声音传来。猎场那边,就要开始了。
此时,那里必定很是热闹,百官群臣聚集在猎场外头,会骑马射箭的,往往免不得要显露一手,或是只身入场,或是与别人组队;什么也不会的,则可以侯在场边,吃吃喝喝闲谈,等着看热闹。
众目睽睽之下,景璘会射出第一箭。一头健壮的公鹿早已经准备好,无论如何,都会确保被景璘一箭射中。
然后,便是开始了众人争勇。
再然后……
我望向前方,纵马向前方苍莽的原野奔驰,一次也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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