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白日里都会开着一扇窗,隔着窗扇瞧着动静。
她才能像这般,顺道开窗看看外头的景致。
不过当真开窗之后,苏淼淼便也立即明白这些人能够答应这要求的缘故。
因为她所在的这处院落,就是一处狭长的模样,像是寻常宅子背阴处的倒座房,只是这倒座房前砌了一排墙挡着,加上丹楹高粱,没有倒座房那般憋屈。
她打开门窗后,面对的就是一面光秃秃的粉墙,只远处的挨着月牙门的墙顶,还隐隐露出些葱郁的桂树枝叶。
别说人了,围的结结实实,连个镂空的墙景都无。实实在在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喊个什么?
苏淼淼原本还有些探听呼救的心思,看见这情形之后,也瞬间熄灭了一半。
但她还是每日会朝窗外瞧瞧。
箫予衡不来,她每日便像是困在笼中的鸟儿,只是一模一样的日子重复煎熬着,除了这个,也实在是没了旁的消遣。
正经深宅大院里,是四方的天,苏淼淼能看见的却是狭长的一半,日头都能在正午时短暂的看见一刻,再是碧空湛蓝,流云舒卷,在这样狭窄的一线里也显得逼仄丧气,唯一有些鲜活的,便是偶尔能掠过一只飞鸟——
就像是现在在天上的黑影……
等等,这个丝滑不是鸟,倒像是,风筝?
苏淼淼恹恹蹙着眉头,又看了一眼。
的确是风筝,映在这半边天幕里的风筝虽只一个,但两旁却能看见黑色的丝线,显然不止是一只,
箫予衡到底把她关到了什么地方?怎的周遭还有人这时候放风筝?
她忽的觉出了不对劲。
三月三,放纸鸢,如今算起来……应该都到五月了?而且那风筝也不是什么时兴花俏的样式,就是素净的白底,上面只写了些字迹。
苏淼淼眯起了眼睛,好在她自幼跟着母亲骑射,年纪又轻,目力还是有的,片刻之后,便也隐约分辨出了几个字来:“太、台星……应变……”
莫名熟悉的内容,叫苏淼淼惫懒的神情猛然一正!
她猛地直起身子,只将守在窗下的青衣仆妇都吓了一跳,也瞬间起身,满是戒备的看向她。
苏淼淼却压根顾不得这些,她又探出半个身子,顺着旁边的另一道黑线,果然看到了墙角出露出一半的另一只风筝。
虽然只有一半,摇晃间也不能全然看清,但只认出的字迹合在一处,便已能看出是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的咒文。
净心神咒!
赵怀芥之前叫她念过的道家净心神咒!
一定是赵怀芥,他发现她在这儿了!
可是他既然发现了,怎么不告诉阿娘冲进来救她,却要在外头放什么风筝?
苏淼淼心慌意乱,紧紧的攥着手心,直到发觉了窗外仆妇们戒备的模样,才不易察觉的缓缓吸一口气,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干脆吩咐:“这是谁这个时候放风筝?你们去拿一副风筝来,我玩一回!”
青衣仆妇面无表情,却又守得严丝合缝:“姑娘消停些,莫叫奴婢们为难。”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的拒绝,但或许是一汪沉寂的死水中,骤然出现了一丝获救的苗头,巨石一般砸下来,将水面荡得浑浊不平。
原本还算沉静的苏淼淼,一时都忍不住生出一股莫名的焦躁。
她回忆着赵怀芥念过的咒文,生生的将可以排除杂念,安定心神净心神咒从头到尾,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才好容易平静了几分,
元太子旁的不写,只写了这净心咒,是不是也在安慰,叫她不要着急?
怕引人疑心,苏淼淼没有强求,乜了一眼面前木头似的仆妇,便干脆转身回了屋内。
赵怀芥都已经察觉到她在这儿了,肯定马上就回来救人,耐心等着就是,不用着急。
抱着这样的念头,苏淼淼之后几日里虽然还是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咬着牙多用了些膳食,就是担心万一过几日有人来救她,不至于身上没力气拖后退。
但几日之后,苏淼淼于墙外明亮的夜色之中,等来的却不是赵怀芥,而是身着月白的起花八团袍的萧予衡。
他神色温润,面上却有些嘲讽:“淼淼,你瞧着有些失望?”
苏淼淼抿着唇角,等不及问道:“外头为什么这么亮?”
她从天色刚沉时便发觉了,已是宵禁,寻常时候早已是明月稀星,万籁俱寂。
但今夜却不知怎么回事,她隔着墙都看见了灯火通明。
苏淼淼最初还怀疑这亮光是有人要来救她,不过看见箫予衡,不必开口,也知是她想错了。
“杨老将军行军千里,与戎狄初战,斩敌数万,左王溃逃,边关大捷。”
果然,箫予衡在榻上坐下后,又不急不缓道:“陛下欢喜,今夜解了宵禁,自然热闹。”
难怪箫予衡这个时候还在宫外,这般看来,她果然还在盛京,北伐大捷……
诸多念头匆匆闪过之后,苏淼淼第一件问起的,却是她最关心的一件事:“陈昂呢?他有没有事?”
她最初努力改变的故事情节,就是陈昂的“战死”。
虽说她已经努力换了主将,叫陈昂带着老兵照料,甚至天音里都因这事生了不少异响。
但沙场凶险,陈昂一日不归,苏淼淼心里便总是有些担忧,总怕这故事又像先前咬了红枣的恙虫一般,不要脸的就是硬要叫陈昂没命。
苏淼淼这出乎意料的关心,却叫箫予衡在意外之后,隐隐透出了些许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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