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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幼照料她的贴身侍女叫做吉祥吉利,虽都是母亲起的名字,可她从未觉着不好,后面小椿小桃过来时,她取名也只图个顺口喜庆,从没有像长姐的竹影梅花一样,还想什么诗文典故。
在衡哥哥眼里,是不是也是俗不可耐?
苏淼淼心中一片惶然:“衡哥哥,你是不是喜欢……”
她将箫予衡看得太好太重,在意的过分了,便难免患得患失,一句失了分寸的“是不是喜欢姐姐”说到唇边,才瞬间回神,又硬生生咬在了齿下。
在箫予衡的目光下,苏淼淼几乎词不达意:“你先前说,新居里正缺一副四条屏,我写了一副,用的是你最喜欢的隶书,你……”
说到这儿,苏淼淼顿了顿,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你,喜不喜欢?”
箫予衡神色温柔,未曾开口,但苏淼淼耳畔又分明听到了一句冷漠的讥讽:[东施效颦。]
苏淼淼猛地抬头,颤抖的看向面前心上人。
东施效颦,她是东施,那效的是谁?姐姐苏卿卿?
衡哥哥与她相识四年,与姐姐不过一面,怎么会这样想她?
几乎同时,箫予衡也温声颔首:“你一番心意,我自己喜欢。”
他的眉目温和,声若清水,似乎也后悔不该腹诽,几乎还带了几分歉意,愈发叫人如沐春风。
这样如水的温柔,一点点的抚过苏淼淼的震惊与愤怒,不至于全然褪去,但终究叫她平复了几分。
她知道衡哥哥一向喜欢娴雅才女,就如同父亲也更偏爱长女一般,但那又怎样?
每个人都都每个人的长处,姐姐很好,她也从来不差。
男未娶女未嫁,自己看重的情郎就要自个争取,衡哥哥便是欣赏姐姐又怎样?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四年来陪伴衡哥哥的是她,三日前让衡哥哥承诺做神仙眷侣的人也是她。
手心渐渐察觉出了刺激,但这痛意却叫苏淼淼恢复了清醒与平静。
她抬起头,瞳仁澄澈透亮,嗓音嘶哑又坚韧:“我还有三个月就要及笄了,衡哥哥可想好了要赠我什么小字?”
女子待字闺中,未嫁的女郎只有名没有字,都是要等到成婚由丈夫来取字,与方才借着四条屏的名头婉转打探不同,这样直接开口问字,与直接问对方是否会提亲求娶一般,已是最再大胆不过的表白。
箫予衡有些诧异滞了一瞬,凝眉开口:“一世的小字,岂能这样轻易定下?总要好好斟酌。”
放在从前,这样的回答便已足够苏淼淼安心欢喜,但是现在,她却不满足这样的不明不白。
苏淼淼眼尾泛红,几乎带了焦躁:“不成,一定要现在就定!”
这样的不屈不挠,更是出乎箫予衡意料,他沉默的看向苏淼淼,面上是不加掩饰的思索与疑惑。
短暂的沉默,足以令寻常女郎羞赧到面红耳赤,掩面而逃,但苏淼淼却只是红着脸,眸光倔强的一寸不让。
她不是不知羞耻,只是真心爱慕箫予衡。
即便突兀怪异的声音当真是上天注定的谶言,但只要衡哥哥不曾变心,她便是这世间最执拗的不信者。
她只要一个干脆的答案。
两人就这般对视几息,终究还是箫予衡没法子似的摇摇头,温声道:“淼淼望湖水,青青芦叶齐,这是李太白的诗,你本名淼淼,便字青青,可好?”
[分明是亲姐妹,为何竟这样天差地别,今日才得一见,可惜了……]
表面之外,苏淼淼还分明听到了箫予衡心内疏淡的叹息:[罢了,只当看在公主府的份上,苏淼淼的确是最适宜的人选。]
衡哥哥答应了她,不是心动爱慕,只是因为母亲是长公主,因为适宜。
苏淼淼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心底分明该是不甘惆怅的,但胸中却又情不自禁的泛起一层陶然欢愉,这欢愉又如同云雾,雾气一层层弥漫,也一点点掩盖了她的挣扎与情绪。
是因为适宜又如何?那是她最在意的衡哥哥啊,衡哥哥答应了娶她,这就够了!不是吗?
苏淼淼几乎要被说服了,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恍惚,面颊又漾起了隐隐的梨涡:“衡哥哥取的字自然是好的,青青……”
念出这两字之后,骤然生出的熟悉让苏淼淼悚然一惊。
小字青青……是青青,还是卿卿?
仿佛觉着这样还不够,不似人言的生硬怪声,也见缝插针响在了僵住的苏淼淼耳畔:
【厚颜得下的承诺,让苏淼淼喜出望外,却不知道凭权势逼来的爱情,像是紧攥的流沙,握不牢,留不住。】
【青青这小字并不适合苏淼淼,她以水为名,也如水般阴毒,因为嫉妒,她在水中,让她的姐姐永远失去了腹中的孩子与再做母亲的机会,也因为疯狂,她自己也终究殒命水中。】
骤雨初歇,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冷风,将檐下的雨水吹至苏淼淼颈间,水滴阴冷,悄悄滑落衣内。
苏淼淼忽的打了个森然的寒颤。
第3章公主继子
“淼淼,你倒是和娘说个话。”
“吉祥?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该死,二姑娘方才一个人跑了出去,回来就成了这样,一路也没人跟着,不知怎的……”
“不知怎么?你们这一群人都是瞎子瘸子?还是我这长公主府是什么破落户?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姑娘出门去了哪,见了谁,现在去问!”
“是。”
吉祥满面惭愧,领命起身,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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