诰也没亏待她,让她离了那鬼地方,给了她些银钱,送她回了家里。
可是,后来徐知诰还是接了她入府,她万万是没想到,只是觉着,再次相见,这位淮军主帅脱下战袍,有点不一样了,她也说不上来。
等到她到府里一些时日,才听说徐大人的夫人失踪了,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被人地劫持了,有说是出了意外大约尸骨无存了,也有说是跟人私奔啦。
那以后,她就读懂了徐大人眼底的落寞。
这次跟他出来,她才知道,原来徐夫人竟真的跟野汉子跑啦,这奸夫也不是别人,就是当年在军营里最年轻有为风华正茂的胡副将,她不明白这徐夫人是咋想的,胡副将也算个出众的小白脸,武艺精湛,人也精明强干,可是还略逊徐大人呀,最大的优势就是比徐大人年轻力壮,和徐夫人算是金童玉女年貌相当吧。
要说,胡副将可真够胆肥的,连顶头上司的女人也敢拐。
她把瓜子皮吐到地上,最看不上这种朝秦慕楚的女人,要她说,这种女人不要也罢,何苦千里迢迢的寻来。
到中午的时侯,陈荷花不在家,她就去催任桃华做饭,任桃华瞟她一眼,说她从来不做饭,她那个气呀,就只能一起饿肚子,可是任桃华能挺得住,她不行啊,后来就只好自个点火埋了几个土豆吃,弄得灰头土脸的,总算是填了个半饱。
到日落西山的时侯,男人们才回来,满载而归,骡车驮了一车的野味,在地里干活回来的陈荷花极是吃惊,这么多年了,哪次也没猎这么多呀。
范秋草笑笑道,“都是徐大官人和胡相公猎的。”
范秋草回想起,这病还没好利索的胡相公猎得不比往天少多少,最让他震惊的是,这位打城里来的俊美风雅的爷,也是个高明的猎手,而且两人就象是比试,你猎头狍子,我就猎只野猪,你打只野鸡,我就射只雁,就这样,一天收获都顶上五天打的了。
众人一起往仓房里搬,梅氏见任桃华她们都上了,也只好上前帮忙。
任桃华来回也搬了一趟,第二趟的时侯,徐知诰往下卸的是个狍子,瞥见她来接,随手把狍子又扔了回去,拎了只野兔子给她,她哼了声,谁稀罕他照顾呀,转头就接过了胡夷递过来的锦鸡。
徐知诰望着她的背影出了会神儿,然后就瞟了眼梅氏,梅氏正往这边走,讪讪的笑了一下,她今天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一点也没说别的。
晚上在院子里起火烧野物,任桃华好不容易才和任子禹独处了。
“他上蜀地怎么带着你?”
“我怎么知道?”
任子禹白了她一眼,继续往怀里拾柴,你还好意思问,谁也没支会就跑了,弄得全家上下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徐知诰会迁怒于他们,后来尽管徐知诰没什么表示,任氏也都如履薄冰过着日子。
这次,徐知诰突然找上了他,说是要带他一起去蜀地,赴蜀主的宴,他不知就里,只能应承,不知怎么,带了那么多随从,却丢在了半路,只身领了他和梅氏入山,路上也交待了一下,说是听到了他四姐的消息,带他去探望一下。
他可没多少欢喜,后来见了面,发现任桃华竟和胡夷一起,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只是按照徐知诰的吩咐留下来。
“四姐姐,我只求你个事。”
☆、第94章春露新
“什么事?”
“回吴地吧。”
任桃华正好拾满了一抱柴禾,站起来,才轻轻道,“我回不去了。”
这样死不悔改的一句话,让嬉皮笑脸惯了的任子禹脸色凝重了起来,他从来没想到,四堂姐竟是这般自私的一个人。
当徐知诰把那封留书扔给他们的时侯,他也在场瞄了一眼,众长辈们面色如土,任明堂都沉不住气连连念着不孝女。
别人不知情,可任氏那帮在朝为官的子弟们多少都听了风声,皆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触了霉头,不过徐知诰也没专门迁怒他们,只是这一两年来,明显的,徐大人的脾气没那么温和了,别说下面的官员,连吴王在他跟前都是小心翼翼的。
任子禹好说歹说,浪费了无数的唇舌,只换来了任桃华一句你就别管了。
任子禹瞧向任桃华,只见她垂着眼皮,乌发丽颜,虽在恻恻轻寒的秋夜,却似清晨的春露般的清新剔透,那样的娇嫩细腻的,哪里象个有四五岁娃娃的孩他娘,时光没给她留下一丝儿的痕迹,反而凭添了娇色,便轻轻的问了句话。
任桃华是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她惊讶的看任子禹。
任子禹是在质问,她是不是嫌徐大人老了问她是不是图意胡夷年轻力壮,和她匹配,她觉甚是无稽。
虽然徐知诰比她要大上近十岁,可是此时却正值男人的巅峰状态,外表儒雅温和,骨子里却隐隐藏着矜贵清冷,又是个天底下都难寻的美貌官人,这老了的话从何说起?
只是她也不能说不嫌,仿佛她还留恋着徐知诰似的,又无法违心说嫌弃,就干脆也不答。
任子禹黑着脸拉开柴门,却是一怔,徐知诰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都等着你们的柴。”
徐知诰侧身放了任子禹过去,却没有走,在原地站着,夜幕沉沉的背景,月光星子衬得他脸色有些发白,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眸如漆黑的墨玉般深沉清凉。
任桃华进退两难,正愁着,却听到徐知诰平缓无波的声音响起。
“这两年,我一直在想,你为何会毫不留恋的一走了之,我做错了什么,其实对于你,哪里又需要理由,情之所至,你只要自个快活,哪里瞻前顾后过,你一贯都是,稀罕,就不管不顾的去争,腻歪了,就弃如敝履。”
原来在他心目中,她是这样的人?
可能是徐知诰口才好,声音又太悦耳,她都有点被说服了,甚至觉得也不是完全冤枉了她。
“明知道你是这样,大概是女追男隔层纱,我还是一头栽了进去,想如你所愿,和你一双一世,白头偕老。”
她睁圆了美目看他,原来她这样成功的征服过他。
“可你这种恣意妄为的人哪值得信赖,我真后悔,就该找个正经的闺秀相敬如宾,何苦跟你纠缠个没完没了,虚度光阴。”
徐知诰唇角勾起讥诮的笑,语气也充满了自嘲。
“这次去蜀地,路过这里,我就想最后来看你一次,我们夫妻一场,你琵琶别抱,就算不能给我个说法,我们也做个了断。”
“我另立了府邸,偌大的家宅,不能没个主妇操持,景迁他们也需要有个嫡母,已经定下,这次回来,我会再娶。”
徐知诰头一次跟她如此的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可是字字都在戳她的心窝子,她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