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美珠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的时侯,她和父母弟妹,居住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南海小岛上,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小岛,真的很小,它的地理位置,是在香港岛以西,叫做坪洲。它是与另一个较大的大屿山,再加上南丫岛及长洲,组成四位一体的岛屿,属香港的离岛。
在坪洲,原本泄布工业曾经十分蓬勃,美珠的父亲,在三十年前就跟随乡人们,从中国大陆内地的东莞,老远跑到这里做泄布工人,直到升做师傅,入息相当安定。他们一家人三餐是不用愁的,美珠和一个弟弟、两个妹妹都有书读,闲时帮母亲做些家务,童年很是愉快。
三年前,美珠才十四岁,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窈窕动人,身段突出了,令男人见了,都会望多两眼。
岛上只有一间中学,但都是岛上贫穷居民的子弟就读为主,学生亦少得很,祗因香港的教育制度实施九年强迫性免费教育,所以中三以后,学生便大幅度地减少,多投身到社会工作去了。
美珠也一样,中三才读完,此后便和毋亲一起到泄布厂当女工去了。然而,这一年,美珠却遭遇到生活中的难题,而且难题很不少。
首先,是中国大陆的劳工便宜,向海外大力倾销与外资工业的合营,在沿海设立了经济特区,消费价钱比任何一个国家或地方的人工更廉,香港大部份的工厂都内迁入大陆的特区去,于是直接打击了坪洲的泄布业。
两年下来,已使这一行业务凋零,坪洲由十多间泄布厂,现在只剩下两间小厂,还经常没工开,大量的泄布工人处于失业状态。美珠和她的妈妈,都被迫停工了,爸爸亦等于“半失业”每个月祗开工七、八天,一家人生活顿成问题。
其次是美珠的“人生必经阶段”上,出现了麻烦,爱情降临了她的身上,而婚姻,亦在稍后的时间由父母提出。祗可惜这这两件事,并非一致的,美珠爱情的对象,并不同于她要嫁给的那个男人。
最令美珠苦恼不堪的,是她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一个中年男子,一家游客餐厅的老板李达西。而父母要她嫁的,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叫马华,才廿三、四岁,是当地石矿场内技术最精的石工。坪洲地方细小,马华和美珠在童年时代早就认识了,只是,他人也率直老实,直等到他父亲出面向美珠的爸爸提出了婚事以后,他才敢同美珠约会。
“珠,你十三岁那年过年,我见你穿了漂亮的衣服陪你妈去拜神,那时我就想娶你做老婆了!”马华曾这样向她倾诉衷曲。个性憨直的马华,谈情也是这样开门见山的。美珠虽然也觉得他相当不错,只是牛高马大,说话大声大气,一点也不像她在电影上所见的“英俊小生”对于一个响往浪漫爱情的美珠,是颇感失望的。
但是,现实粉碎了她的浪漫之梦,马华直等到三、四年后,才提出娶她做妻子,其中原因,并非嫌美珠当时太年幼,在当地,仍属乡村的地方,十六、七岁的姑娘嫁人是常见的事,最大的原因是男方未够经济能力。当地,仍保留封建的婚姻陋习,很像是买卖婚姻,甘家提出要三万元聘金,并需礼饼酒席一应俱全;
马华知道他非要苦干几年不可,直到当时,他手上才积蓄了二万多块钱,在讨价还价后,聘金减为二万五千元,礼饼照送,酒席照摆。为此,他必须向石矿场老板借下与他积蓄差不多的数目,始能遂了他这个心愿。
但借钱的条件是:在他结婚三个月后,要将他调离坪洲,派往香港岛东面石澳的另一处石矿场工作,因为那边以同样工资,是无法请到和马华一样好技术的工人的。但即使他被调离之后,薪金仍比在坪洲为高,比起在香港岛聘请来的人工,仍属非常廉宜。马华要成家,更重要的是要娶这个靓女为妻,满足那种占有美女的虚荣;实际上,谁不想自己的老婆比别人的老婆更出色?
更聪明的呢?所以他决定接纳老板的条件。
美珠的双亲,极喜欢这个小伙子,并同样喜欢他的那笔聘金,在当地,无论如何也算是“大手笔”的了。他们用半强迫的态度向女儿提出:只要接受马华的“爱”他们一家大小的生活,暂时便可以解决困难,弟妹们也就能继续念书,以后她也能随丈夫搬住到繁华的香港岛去,和亚华过那美满的“天堂伴侣”的生活。
美珠没有考虑的馀地,她怎能够说,她早已爱上了另一个有妇之夫呢?
一提出来,父亲准会把她活活打死的。但有时,她也暗暗怀疑,自己和达西之间的那份感情,究竟是否便是“爱”?
达西,是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也真是,当初达西追求她的时候,几乎每天一封情信,待见了她的时候塞给她,至今已超过四个月了。相反,作为她未婚夫的马华,就从不晓得写情书,很可能,他念的书比美珠还少哪!
马华亦不会甜言蜜语,好像美珠既然快要成为他的妻子了,那些话便成了多馀似的。这对美珠来说,总觉得有些不满足。不过,美珠也不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孩子,她的头脑,更绝不“新潮”
好像达西对她的野心,常常当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达西总是向她提出肉体的要求,而她总是断然拒绝了他。为的是,她觉得自己已是属于马华的人了,自己的初夜权,就应该被马华享有。然而,美珠又下不了决心,趁早在结婚前挥彗剑、斩情丝,这令她经常处于烦恼中,不知何所取舍。
吉日已经择好,文定过后的第十八天,便是美珠出阁的佳期了。这已是第十天,贫家的女儿,虽是快做出嫁娘,但是为了帮忙家务,还得上山采柴作燃料。
家中虽然也装有石油气炉,但石油产品年年涨价,能用不花钱的方法,当然比要花钱的好得多啦!山不远,更不高,只在村后,山上种满松树,政府并不禁止村人把那些枯枝砍伐,故此,对于这座小山,美珠从童年开始,就熟悉得闭了眼也能走上走下的了。
陪她一道上山的,是以前泄布厂的旧工友带娣,比美珠小半岁,却比美珠更早熟,胸脯就比美珠的大,屁股也圆突得很;她本是水上人,住在墟上的一条陋巷内。带娣极爱新潮,嫌带娣这个名字太俗气,早就自己改掉,叫做戴安娜,乍听起来,像个书院女甚么似的,她就是爱这个劲。故此,美珠也就顺了她的意,从此叫她做戴安娜。
“你也改一改吧!”带娣曾经对美珠建议:“你叫美珠,就改做玛莉好了!
既新潮,又好听的,何况你也真是美人嘛!“美珠表面上说不喜英文名,但是,宝际上如何呢?她把这提议告诉达西-她心爱的人,所以达西以后就用这个英文名来称呼她的了,不过她不会对带娣说吧了。
她们带了担挑,担挑的一端,用捆柴用的绳子绑着一把镰刀。说起美珠的婚事,带娣对那些礼金和礼饼很是欣羡,只是,她可不同意美珠嫁给那土头土脑的马华。
“我要嫁,就绝不会嫁给本地的穷小子!”带娣这样说:“顶好是拣个有钱仔,再不成,便是嫁个白领阶级也好,那才斯文嘛!”
“戴安娜,我没得选择的。”美珠苦恼地说:“同时,请你不要再谈论这件事了,现在米已成炊”带娣知机的住了嘴。
一路上,与吃过美珠礼饼的乡亲和邻居们碰上面,都纷纷称赞她的嫁女真是好材料,又说马华舍得化大钱。美珠最感剌耳的,便是“舍得化大钱”这一句了!
的确,人人都说她爸爸贪心,形同勒索,向一个廿来岁的小伙子“敲榨”
这么大大的一笔,那不是迫未来女婿去借“贵利”吗?这又怎能怪人们讲闲话呢?
到了山上,她们先歇了一会,站在当风处凉快凉快。两个人的花恤衫都给汗水沾湿了,十分不舒服,带娣索性把衣脚翻起来拿来扇风,露出她好白的肚皮,脐窝深深的,看得美珠要笑她,说凭她这一身好皮肤,想嫁有钱仔那还不容易?
带娣把美珠骂了一顿,又取笑美珠,说美珠的肚皮也够白,他日马华在洞房里把她“剥光猪”的时侯,提防那傻小子会受不起刺激而晕了过去哩!两个人嘻嘻笑了一会,便动手砍柴了,一边砍,还一边谈天。
美珠问她:“戴安娜,你这两晚去了哪里了?我做完家务还不夜,想找你聊聊,你妈却说你去了街。我猜,你九成是去了拍拖!”
“嘻!你乱估乱撞,不过”带娣“咭”的一笑,在那边树下朝她望了一眼:“真给你撞中了呢!”
“他是谁?很有钱的么!”
“不要笑我了,美珠。但是我和他并不是认真的。”
“谁呀?”
“就是米高呀!”
“那个是米高?我不识人家的英文名,你说嘛!”
“就是春和堂药材店的太子爷呀!今年暑假刚从香港的英文书院毕业回来的,你不会不识他的。”
“噢!原来是亚牛!”美珠笑了起来:“他人倒挺不错嘛!你就是真的和他谈恋爱也是 得来的,至少他是个太子爷,你还想怎样呢?”
“小小的药材店,有甚么了不起呢?”带娣用衫袖抹了抹汗,说:“而且,我是打算交多几个男仔,慢慢才比较一下,然后选定最理想的一个,才与他拉埋天窗!”她的脸红了红,格格大笑着。
“那倒是如意算盘呢!”美珠也笑喘着气,用力地挥动镰刀,那株枯松树有手肘那么粗,每砍一下,她便一阵冒汗。
“总之,我不会未尝过恋爱滋味就结婚那么笨的,不像你。我要多谈几次恋爱,玩够了,然后再结婚也不迟。”
带娣是独女,爸爸在香港做建筑工人,每个月有足够的家用寄回给她母女维持生活,她的条件,真是比美珠优胜得多的。至少,她不必过于辛劳,平日祗砍点柴,帮她妈妈替人做一会钟点女,挣得多少是多少;挣到的钱全是自己做零用,更加不必依靠人家一份礼金过日子,所以,对于恋爱与婚姻,她有很大的自由。
美珠却觉得她的说法不大稳当。“戴安娜,你不怕男朋友太多,会给你带来损失的吗?”
“损失?”
“许多男人是存心玩弄女孩子的。”
带娣吃吃地笑说:“你是说我会吃亏吧?没有的事!我和他们玩,大家都很开心,不见得我一定吃亏的。他们同女仔拍拖,必定要化钱,说起来,吃亏的还是男仔呢!”
“你现在也许还未知,”美珠说:“那些男人,化了钱,必然想从你身上得点好处的,那么你就”
“我不会同他们上床做ài的!”带娣高声说:“要做,也得看他是甚么人?
会给我甚么好处才行哪!美珠,这个我晓得的。“
美珠连忙说:“看你讲得这么大声,不怕附近有人听到吗?”
带娣忽然停了手,从裤袋里掏出手表来看看,点点头,自言自语:“不错,他也该来了。”
“谁?你约了人?”美珠十分惊奇地问。
“是的,米高说过,十二点正便来帮我砍柴的。”带娣很自豪的神气。
“啊!你怎不早说?”美珠由惊奇而变成不悦了:“砍柴嘛,你却约了人上山谈情,他来了我怎么办?”
带娣忙说:“你照砍可也!美珠,我可以叫米高也给你帮帮忙好了,他很健壮,反正够气够力的。砍完了,我们去谈些私事,你就先下山回去就成。”
美珠有点生气了,带娣却笑着说:“看你吧!嘴唇都呶起半天高了哪!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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