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好似装备精良的机枢一般紧紧咬合在一起,随便一块都坚如太玄山浑厚敦实的南山岩。
所到之处满是腥风大噪,所过之处皆是生灵寂灭,处处尽显至高鬼宗大将的无上威仪!
佘穆庄此刻面露难堪,他对此刻的安化侍有些看不透,又对突然发难的鬼将束手无策,一时间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安后生,这位是鬼宗四大鬼将之支邪大将,号称鬼宗不哭死神的邢悼熔,你是老陆在世仅存的关门弟子,老夫劝你还是莫要逞强顽抗。”
“支邪大将?”
安化侍闻言稍稍一愣,这个名讳勾起了他诸多久远的回忆。
想当初在南淮城的舒荷老宅,他爷爷温叔牙以死人骨灰凌迟李墨白,李墨白在濒死之际施展鬼宗秘术逃脱,不惜自降一重大境界换取身法自由,这秘法就是支邪大将秘法!
因缘际会当真是妙不可言,随着安化侍境界不断提升,这些传说中的本源人物逐渐出现在他的面前,这让他颇为怅然又有些失落。
并非是感慨自己命运多舛,从障目峰魔渊中出山后,安化侍貌似已经不晓得何谓惧怕,他之所以怅然若失,完全是因为再次想起温叔牙,心中五味杂陈,又不晓得该有何种情绪调和。
“邢悼熔,你作为凝境初期巨擘,来此地作甚?”
安化侍缓缓揉了两下脸颊,他直接对支邪大将直呼其名,好似在招呼一位平辈论交的寻常道友。
邢悼熔对安化侍的无礼毫不在乎,他的眼里只有滚荡浓烈到化不开的澎湃杀意,这种杀意已经完全超脱了恩仇与怨念,完完全全就是骨血里融汇多年的本源凶性。
换言之,支邪大将天性好杀,杀性盖过了任何一种本源的人性!
安化侍这话问得也相当明显,毕竟有修士箴言在先,邢悼熔作为一名巨擘,是完全不可以随意参与列国征伐的。
佘穆庄也朝向邢悼熔面露难色,邢悼熔作为鬼宗至高鬼将,不可能不知道修士箴言的诅咒,可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让佘穆庄为其狠狠捏了一把汗。
“支邪大将,这后生说得不无道理,您的身子金贵,依我看还是......”
“啰啰嗦嗦,娘们唧唧,一边待着去!”
邢悼熔极度粗鲁地晃了几下脑袋,好似一只刚刚打完喷嚏的斑斓猛虎。
他的脑袋晃动幅度很剧烈,满头如血长发舞动如狮,两只长长的鼻烟从翻卷的犀牛鼻翼中喷涌而出,令佘穆庄心惊肉跳地往后踱了数尺。
这还是邢悼熔第一次说人话,他恶狠狠地盯紧安化侍的白眉,安化侍也对其毫不避讳,静静流露出强大的混元真气与之分庭抗礼。
丝毫不弱下风!
佘穆庄见状更加难以置信,他仅仅是站在支邪大将身侧,就已经被其气势沾染得呼吸困难。此刻乍见安化侍竟能与之对弈不露怯,光是这份气场就已经足够惊艳四方天下!
“安后生......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佘穆庄收回对安化侍的无用担忧,之前他感觉自己看不透安化侍,眼下他已经开始对这场对局感觉扑朔迷离。
“没什么,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顺带着看清了一些人,以及更明白我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新的事。”
安化侍回应得相当平静,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视线从邢悼熔身上移开。
他的太阴蛇眸完全开启,上古大妖的灼灼曈光毫不示弱,毕竟自古只有烛九太阴恐吓别人,哪里有别的生灵随意震慑烛九太阴的道理!
“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你真打算和鬼将为敌?”
“又不是没为敌过,真天境以下皆是凡人,凡人为何惧怕凡人?”
对于佘穆庄的质疑,安化侍的回击相当直截了当,可这话令佘穆庄头大如斗。
“胡闹!老夫承认你机缘深厚体魄罕见,可毕竟你仅仅只是一个刚刚跨越凡人四境的大能,支邪大将乃是成名数千年的不哭死神,你一介凡人,安敢弑神?”
“弑神?若他真是神,那弑一下有何不好?”
这话直接将安化侍说笑了。
安化侍抿起左侧嘴角,笑了半晌好似想起了什么,随即缓缓将两侧嘴角都抿了起来。
“我只是一位浪荡在红尘百年的南靖游侠而已,无家无门无根无源,我只知道这方天下已经造了太多无用杀业,曾经江湖上襄阳城外,一位姓郭的侠客曾告诉我一个道理,我觉得我现在也该像他所说那般做。”
说到此处,安化侍的表情越来越释然。
他仰起头,满头白发在峡谷狂风里熠熠生辉。
“他说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我做不到像他那般高尚,我只想让天下的战火彻底平息,全天下的修道者可以一心向道,无关于任何恩仇,也无关于任何家国大义,只是在我征战仙路的时候,还我一片耳根子清净,这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