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划过他们尖锐的长矛锋,割裂出一声声类似小孩啼哭一般难听的嚎叫。
一众南靖朝重臣武将此刻齐聚巨鹿城中,几乎快要将议事堂的顶盖给彻底掀飞,可即便他们讨论了整整五个时辰,也还是没能找到抵御北戎下一步进攻的好方法。
在巨鹿城外,此时此刻的莽江源上也还有少许良田,只不过因为战事在即,很多田地都已经被荒废,农民皆被遣散也没人打理照看,不过此刻却有一位道士在低头插秧除草,一举一动都显得极为熟练老道,很明显是经常做农活的经验老手。
这道士看起来年纪不大,长相憨厚却一脸心事重重。
他连续农作了一个上午,才舍得伸直自己僵硬的腰杆子望望天空。
今日的天空很蓝,蓝到让他能想起西梁刀宗大军那些恐怖精纯的刀气。
他收回望向西北的目光,将脑袋摇摇转向北境,那里正是刚刚沦陷的北江城的方向。
他很明显能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可还是没有停下农作的手腕儿。四周不断有巡查的甲士朝他行礼致意,他都礼貌回礼报以一丝苦笑。
不管怎么说,他都没有害怕。
天高地阔。
道士插秧。
......
......
总之,刚刚过去的那一夜极不平凡。
东陈魔祖降世,不可知之地泷地洞老祖辩难五百年正式开启。
北江城陷落,北公爵张沥宗身死,道宗清凉山掌座澹台椿和久不出世的太上长老左天风陨落,北江城几乎无一生还,长公主赵婧司被左天风救下后不知所踪。
北寒山传人秦牧雨下山后复又上山,东北联军改换由大哉楼主宋祁主掌三军,北戎方面很明显有所异议,准备派新的三军主帅前往巨鹿郡,具体人选暂且保密未知。
这都是中元之夜这一晚发生的大事情,这世上的人貌似也只关注这些左右天下风云的大人物与大事情。
至于那些微不足道或利益不明的小人物,其是生是死根本不会被世人真正在乎,这也是人性本身的弱点与同理,所有人都是这般样子。
没有人真正把你当回事儿,特别是你对其毫无利益时。
因此,没有人会记得北江城头有一位痴情不悔的青年,为了心心念念的姑娘而死守到最后一刻,直到被万箭穿心榨干自己最后一滴精血。
当然,凡事也都有例外,毕竟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不顾利益讲究感情的傻子。
陆潜自然是傻子中的傻子,安化侍也逐渐变得有些像这种傻子。
此时此刻,南疆鬼宗老山深处。
不周山。
不知几多万丈高空之中。
漆黑且硕大的地狱吠陀带着无数石棺一同漂浮萦绕在不周山四周,看起来好似茫茫宇宙中的孤寂星辰,不知来路亦不明归处。
安化侍在地狱吠陀中依旧昏厥,此刻的他好似染了重度风寒一般满嘴胡话,只不过依旧是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可言。
“陆潜......”
“阎罗......冥君......”
“湿婆蛇......罗刹鬼......”
“守门者......接纳者......”
从一开始的还算正常,到后来完全不着边际的信口胡诌,安化侍已经完完全全陷入了类似疯魔的痴傻状态。
他体内的各路真气此刻在疯狂乱窜,不断从体表爆炸喷涌激射而出,好在是地狱吠陀本就不是凡物,硬生生以四壁将所有真气全部阻隔,走投无路的真气在棺材内壁中撞来撞去,最终也只得回流到安化侍体内继续乱窜。
就这样,安化侍修行的鬼刀祭魔道五色真气不断冲出又不断回返,好似长江大潮一般此起彼伏而又绵绵不绝,一股股振聋发聩的海浪涛涛声在棺材内传出,惊涛千重且翻卷激荡,好似一副棺材便是一片汪洋大海!
随着地狱吠陀的激荡,四周效忠追随的一众石棺此刻亦纷纷响应,一道道死寂灰光从石棺中暴射而出,化作千条万缕绶带朝地狱吠陀牵扯而去。
以棺束棺!
“嘭!”
“嘭嘭!”
“嘭嘭嘭嘭——”
一道道石棺开启的声响接连显现,棺材中被封禁的罪囚此刻纷纷弹坐而起,好似一具具毫无意识的干尸一般发丝乱舞,细细观之也全都像安化侍那般处在重度昏厥的迷离状态。
这些家伙长得奇形怪状,很明显都是鬼宗中犯下各色滔天罪行的大人物,只不过现在这些大人物都仅仅只能陪衬,而他们陪衬的安化侍,则成了这方黑暗世界当之无愧的唯一的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