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颗颗人头落地,场中修士变得愈发失去理智。
修行界时时刻刻都满溢冷漠。
没有人关心所谓的人命关天,只是单纯地关心是否事不关己。
“陆潜,平日你在京城里疯没人管你,眼下你要大家伙儿舍命陪你玩儿,你也忒心肠歹毒了!”
“就是就是,陆傻子你是不是被烧昏头了,你老爹当年咋死的你记不住?叶家公子都给台阶下了你还不接着,真的是榆木脑袋冥顽不灵!”
“道友们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直接群起攻之让他下跪道歉!”
“没错,咱们没必要被一个傻子害死,大家伙一齐上打断他的腿!”
愈发恶毒的咒骂声越来越多,和囚车游街被丢腌臜的斩首犯一般受尽凌辱。
这些骂人的修士很多都红着眼眶,能看出他们并非发自内心,但唯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上保全自己的命,因为叶天恒很明显在根据他们的立场表现来择人屠戮!
因此,他们骂得越狠,就会活得越久!
安化侍面色凛然地看着这一切,感受着人性凉薄在大堂中不断涌冒滋长。
他有能力制止这一切,却看到现在都没有出手,因为他实在感到不值当。
安化侍自诩不是烂好人,也不是侠义之士,更加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圣人。
准确来说,他自己也是满手血腥杀人无数的家伙,不管被杀者有多么恶贯满盈,只要有了杀戮就会有罪孽堆积。
他和陆潜的确臭味相投,只不过两个人相交也不过数日,亦根本不是如八步赶蝉那般的生死之交。
十年前他还什么都不懂,还没体会过舒华黎的良苦用心,还没感受过八千舒家英魂的沉甸血债,因此感觉把自己活好便是最重要的东西,做事情能换来钱买屠苏酒和花粥喝便足够值得。
因此,那时候的自己敢一刀怒斩望鸪楼,敢为了五百银两去救蓝仟夙。
但是,现在的安化侍明白了背负的东西,有时候真的不能容他去任性。
他帮助澹台夭夭去杀叶苓茯,完全是因为不管有她没她,他都要去杀叶苓茯。
他答应澹台夭夭成为澹台门客,完全是因为这样有利于推进复仇计划,从中作梗可坐收渔翁之利。
眼下,他若是帮助陆潜出头,除了被叶家提早盯上,他想不到任何好处。
已经及冠的安化侍早已成年。
成年人向来没有对错,只考虑利弊与否。
对于背负了太多在无尽黑暗里艰难前行的少年来说,可能光有利还远远不够,他必须让自己每一步都做出利远远大于弊的选择。
场中,被道德绑架的陆潜已经趋于崩溃。
他望着满地鲜血瑟瑟发抖,好似一个没见过杀戮便上了战场的青涩新兵。
“噗通——”
一双膝盖磕碎地面青砖,这个逍遥恣意的酒楼少东家,活活被冷血的现实逼迫到屈膝下跪!
“跪了!”
“叶公子,他跪了!”
“他跪了,不要杀了!”
极度讽刺的场面出现了。
陆潜在无尽悲愤中跪在中央,上千名普通修士状若癫狂在四周鼓掌庆贺。
有的在庆贺自己即将安全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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