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便有一颗参天巨柏,此刻亦是改天换地般化成了一只脚掌!
放眼远眺千里之外,一只只巨大的脚掌横亘在天地之间,脚踝为根须刺破大地,脚心对准天上的眸光张开每只脚趾!
每一只脚掌皆枯瘦修长,好似云柏绵延成片的巨大树冠般遮天障目。
它们皆鼓冒着硕大的青筋,好似在朝天宣战般不可一世。
安化侍见此微微发愣,以往听师父说起过那些擎天撼地的大修行者,但敢于直踹苍穹之辈还是闻所未闻!
但眼前,无数只脚掌便好似一桩桩耻辱柱,结结实实地钉在了天地之间。
安化侍很想醒来,他加急了步伐朝前奔走。
耳畔传来呼啸的风声,传来硕大脚趾间撑开的嗡鸣,传来地上手掌间交错的骨节脆响,传来天上眼眸一开一合的鹏翅之声,传来心脏和肺脏轰撞开合间的浩气洪钟!
直到,他来到一条黑色的大河边上。
河水奔流不息不知前路几何,隐约可见急促的湍流在河面流逝划过,却几乎听不到任何江河奔走的耳鸣作响。
唯有一股憋闷的流水声在沉默奔走,好似整条河流被装进了一只坚实的羊皮气囊。
下一秒,安化侍看清了河水,面色上的惨白又清晰了几分——
那是一条凝腥赤红的巨大血管,横亘百里无边无际,支流蜿蜒无穷无尽!
他抱起头颅滚在地上,已被钟梵击溃的神念意海此刻又泛起粼粼波涛!
无数手掌将他贪婪地吞没,疯狂撕扯着少年每一寸伤痕累累的躯壳。那些鞭笞留下的疤痕摸起来极富手感,令每一只触摸到的手掌都陷入近乎痴迷般的狂热状态!
它们像调戏良家妇女般撕扯着每一寸皮肉,安化侍在迷惘痛苦中感受着脑部的地覆天翻。直到他鼓起残存的力气再次站起身子,巨大的诡异荒原竟又变得悄无声息。
一切皆归于虚无。
天地间再次黯淡。
在他面前只剩下一道黑色的大门,没有门闩没有门槛儿,也没有门外的世界。
安化侍不明所以,只得浑浑噩噩地走到门口,忽然看见上方门框上悬下一条大虫。
揉揉眼再仔细瞧看,哪里是什么大虫,分明便是口腔尽头的那条小舌!
而脚下的门底也出现了门槛儿,一排白色泛黄的门槛,竟然是一排略微疏松的腐朽黄牙!
少年昂起头颅,面前的黑色大门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
里面有一条巨大的墨色舌头,舌苔上每一颗凸起的颗粒都清晰可辨!
他想回头,但回身已看不到来路。
他看向门口,赫然发觉已经进了血口的唇齿之间!
“啊——”
一声惊惧的惨叫传出,安化侍坐起身子睁开了眼皮。
面前还是那个熟悉的老祖庙,庙门口放着一碗新送来的温热花粥。
他长长舒了一口大气,拍了两下颤抖的心头,忽然瞥见了身旁那把插在地上的鬼彻刀。
他不记得是何时将刀放在此处,扭了两下近乎僵硬的脖颈,忽然又看到了旧水老祖塑像上那张枯瘦的老脸。
“果然爷爷说得没错,人太丑看多了是会做噩梦的。”
随口抱怨了一句后,他忽然面色凝固起来。
伸手,摸头。
杂草般的脑袋没有丝毫异常,除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外触感和平时无二。
但下一刻,安化侍却激动地浑身哆嗦起来。
“神念意海......全好了......不光好了......怎么全都开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