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其烦的循环往复播放《赤道与北极》,我穿着海军服排练经管学院的开场秀——冰与火的激情,每天跟着莫晓楠穿梭在人头涌涌的校园。夜晚操场的镁光灯闪烁,红的红,白的白,棱角分明。
我下了晚课去学校广场找莫晓楠。
她最近新交了男朋友,男生日日讨她欢心,每天早上食堂开门他都会等着买到第一份莫晓楠最喜欢那个窗口的生煎包子送到楼下,每天晚上雷打不动一个小时的lovingcall,去看电影,去新开的游乐场,他还会给我们宿舍打四壶开水,邀请我们出去吃一餐饭,去ktv唱情歌给她听。
那些年轻时候的世俗感情是那么的洁净、单纯、美好。
莫晓楠猜测着劝我要务实,开玩笑说:“我们学生会大主席大才子苏文就很是对你上心,你倒是争点儿气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啊。”
她又说:“不切实际的事情少想,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我的情绪总是不高,无论做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好多东西不屑去追求,好多东西又追求不来。像是悲哀地处在夹缝中,只待对生活妥协。毫无疑问的是,一个人内心空荡荡的那种感觉,太难过了。
我也知道我需要认真定位的是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追寻一份遥不可及的感情。
但是内心清楚,又觉得没意思。
莫晓楠正在广场的大屏幕下看露天电影,这个月是电影主题月。
每个周五周六晚上主办方都会在广场上播放一个老电影,今天是《泰坦尼克号》,她早就跟男朋友约好去看,快结束的时候给我发短信让我下了晚课陪她去校门口吃宵夜。
我到广场的时候,正演到沉船的最后时刻,船上乐队奏起《nearermygodtothee》,他们视死如归,人格高尚,让人感觉到波澜壮阔的伤感悲壮。也许这部戏的壮丽之处,是发生在漂浮在浩瀚无边海洋的一部豪华游轮之上,那是一个独立而完整的小世界,而它的迷人之处正是在于它将现实之中不可能存在的爱情重现。
rose和jack相守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他们生死相依,在浮冰之上用死亡捍卫了爱情。
其实,在现实中,jack和rose即使是活着,他们以后也未必就能在一起,应该说有大部分人都认为,假使他们活下来,他们也肯定不会在一起,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世俗感情所不能超越的背景鸿沟。
我按照约定在升旗台的台阶高处了站了一会,这里平时规定是不准人上来的——为了国旗的庄严和不容亵渎。
莫晓楠怕找不到我,指定了这个地方。
我只站了一会儿,四下逡巡莫晓楠身影的时候,听到身后苏文带着笑意的声音:“连翘,快下来,一会国旗班的人要来找你麻烦。”
我转身看到是他,立刻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只顾着低着头往下走,好在莫晓楠这个时候也从电影散场人头攒动中挤了出来跑过来。
她跟我抱怨:“整天就知道dotadotadota,电影看到一半非得要回去组队打怪,我真是被他气死了,我要跟他分手!”
我开口揶揄她:“你昨天还跟我夸他有多厉害,单手就可以抱起你转圈,还说婚礼让他抱着你走红毯呢。”
莫晓楠气的要打我,我本能的躲了躲。
苏文连忙凑过来,笑着帮我解围:“好了好了,不是要去吃宵夜?想吃什么我请客,替连翘跟你赔罪。”
莫晓楠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过来挽着我的手臂往东门方向走,“既然我们苏主席替你求情,那我就先饶过你。”
我们慢吞吞的走出东门,一边商量着决定要去吃街角新开的那间台式小火锅。
因为刚下了晚课,学校门口夜市开张十分热闹,不仅多了白天没有的小吃烧烤摊贩,还有很多学生摆的饰品的小摊。
莫晓楠眼睛尖,“你看那辆保时捷的车牌好扎眼。”
我心中猛然一紧,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我认得那辆车,yd888,是廖长宁的那辆惯常开的卡宴,开头两个字母是远达集团的拼音缩写。车窗紧闭,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我立刻有些魂不守舍,脚下步子再也迈不动。
莫晓楠拽了拽我的袖子,“想什么呢,走啊。”
我没动,“你们先去吧,我有点事要去那边看下。”
说完,我也没管他们怎么看我,就朝着廖长宁的那辆车走了过去。
莫晓楠在身后喊我:“翘翘,你干嘛去啊。”
我在他车前站定,鼓起勇气敲了敲了车窗,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我有些担心,又焦急的敲了敲车窗,下意识的摸出手机就要给他打电话。我没有存号码,但是那串数字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我的电话并没有拨出去,车窗迅速摇下半开,我看到廖长宁正半躺在驾驶位上,车内灯光黯淡的打在他棱角分明的清俊侧脸,他身上灰色竖条纹的衬衣有些轻微的褶皱,脸色也没有了往常的神采奕奕,整个人的气质呈现出一种愈发颓靡的清贵。
我刚才着急,现在对着他反而不能说出话来。
廖长宁调整了座位倾斜度,眼前眼花缭乱,费力撑着身体半坐起来看了我很久才好像有焦距的反应过来,他清浅的笑了笑,还未开口就偏过头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问我:“翘翘,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鼻音浓重,说完又掏出手帕捂着口鼻咳嗽了几声,周围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烧烤和大排档,此刻正是如日中天的热闹,也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停了多久。
我心里本来直接想怼回去一句,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才对吧。
但是我没敢,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他:“我下了晚课跟同学出来吃宵夜。”
他点点头,还是一直忍不住轻轻咳嗽。
我指了指旁边一连串的烧烤大排档,又催促他:“你快把车窗关了吧。”
廖长宁没有听我的,反而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用手帕掩着口鼻一边咳一边给车子落了锁,又低声问我:“你的同学在哪边?我请小朋友们一起吃宵夜吧。”
在远处的苏文和莫晓楠此刻也朝这边走过来。
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莫晓楠见到是廖长宁,夸张的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