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龅牙,皮肤偏黑偏干,不平易近人!
梁欣一直跟着胡老师到学生宿舍,她不说话,自己也便识趣不出声。到宿舍她打开门,进去就说:“这个宿舍很老了,五十年代那会儿建的,你不挑吧?”
“不挑。”梁欣连忙接话,跟着进去扫了一眼。宿舍是老瓦屋,比较矮,地面跟她们农村的房子一样,都是土泥地。里面的床铺也很简单,两排通铺,中间留一条走道。
胡老师指着通铺最外面的空位说:“你就睡这里吧。”
“哦,好的。”梁欣应了,过去把自己带的伙食放下,又把挎包里的衣服掏出来,叠好放在床上。
等她收拾好了,胡老师多看了她一眼,说:“你不带凉席被子枕头的……能睡觉?”
梁欣笑笑:“家里没有,打算放学的时候买张凉席去,其他的再说吧。”
胡老师也不关心,只道:“那我回办公室了,你领了书来找我。”说罢径直出了门,“噔噔噔”地走了。
梁欣也不在宿舍多留,胡老师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跟了出来。把宿舍门锁了,往前去。
按照胡老师说的,她先到财务部交了钱,然后又到图书馆领书。“图书馆”在梁欣听来那是十分了不得的,但分水中学的图书馆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仍是瓦屋的一间,里面也看不到什么书架课外书,只有一位老大爷。听说她来领书,在地上的书堆里把初一的课本找齐了,送到她手里。
梁欣抱着书,深吸了口气,把油墨味吸进内心深处——这种魂牵梦萦的味道,终于可以日日在她鼻间了。
辞过了老大爷,梁欣又忙赶去办公室,再次找到胡老师。胡老师见她来了,放下手里的笔,起身带她出办公室,直接带去三班。
此时三班正在上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个年轻的男老师,讲得满脸笑靥,被胡老师敲门板打断了。往外瞧了两眼,他便放下了手里的课本,问了句:“怎么了,胡老师?”
胡老师示意梁欣进去,开口说:“班上新到一位同学,让大家认识一下。”说罢自己便走了。
梁欣抱着一摞书进教室,还是这语文老师热心,忙上去接了,放到讲台上,看着她笑眯眯道:“那你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介绍完了,我们继续上课。”
“好的。”梁欣笑得很是紧张,转过身去面对全班的人,却并不敢看一个,只把目光定在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定了片刻,深吸了口气道:“我叫梁欣,栋梁的梁,欣喜的欣,以后跟大家就是同学了。”
教室里的学生都看着她,但并没有人说什么。还是语文老师,带头鼓了掌,说:“以后大家都是同班同学,要多多互相关照。好了,梁欣你先找座位坐下,我们继续上课。”
“谢谢老师。”梁欣松了口气,转身去抱讲台的书。回身目光扫了一圈,并没有见到多少空位子。
目前三班的人数为单,有一个男生单独坐在最前面,旁边没有空桌。余下的,只有最后一排的角落,有一张空桌子,也是单的。
即然只有一张桌子,梁欣也就不再犹豫,直接抱书到最后面,把书本放在课桌上,快速坐下来。等她坐好,语文老师清了清嗓子,把同学们的注意力拉回去,继续上课。
梁欣快速从书本堆里抽出语文书,把剩下的其他课本放到一边。看着黑板上的课题名称,自己把书翻开到相应的课程。心里的紧张压了压,打算好好听课,却是很多遍的尝试,根本就听不太进去。换言之,并不能听得很懂。
离开学校几十年了,哪里是说捡起来就能捡起来的。
上学的第一天,梁欣只上了大半天的课,便蔫了。
吃饭是跟着班级住宿女生一起回宿舍拿了干粮到食堂吃的,梁欣并不是很懂十三四岁小姑娘的情怀。她经历过一场人生,在心态上,基本是很难年轻的。偶尔被唤醒起来,才会年轻一把。所以,与这些小姑娘像小姐妹一样的相处,对梁欣来说也存在难度。
跟着大家去吃饭,都是别人问她什么她说什么,自己也问些别人的基本信息——叫什么名字啊、家在哪里啊诸如此类。
两顿饭相处下来,梁欣也有些忒了。其实这个她期待了几十年的地方,如今生生回到时光的这个点上,插/进去,倒是很难融入的。但梁欣不说不表现,她怕话一说多,人家都感觉出她不是个小姑娘,而是个老妈子。
晚自习算是最轻松的,梁欣便用这两个课的时间想了很久,想得最多的就是自己能不能适应下来这样的环境。最后咬牙深呼吸,拳头紧了紧,自然还是告诉自己要撑下去。即然回来了,即然选择了,再难,那都是要踏踏实实圆圆满满走下去的。
下了晚自习,梁欣大吐了口气把自己压在桌子上的课本收起来。挎包挎到身上,等别人陆陆续续都出了教室,她才起身出去。
刚出去走了两步,被人从后面上来踢了一脚跟。梁欣一回头,没想到是熟人,一时语塞——在教室呆一天了,竟不知道还有个自己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