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入睡前的平静,但当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眉毛下撇,眼皮皱起,嘴唇一抿。
“我说过,少来占我的便宜。”
在仙君的正上方,一个人形壁虎紧紧扒住床顶的纱帐。
是洗干净了的碰瓷人。
陶眠叫伙计送进去的热水还是有用的,这男子清洗之后,倒显出几分人样。
但他倒悬在仙君的头顶上,又非常不是个人。
……
“你有事?”
小陶仙君直截了当地问,让他有事说事,没事速速离开。
男子欲言又止。
“……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没必要这般勉强。”
陶眠说道。
但男子似乎打定了注意,非得说,不说不行。
他先滔滔不绝地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滤掉那些过分夸大自己的炫丽修饰词,简单来讲,这人叫来望,是个即将修炼成仙的修士。
“来汪?是汪吗?”仙人皱着眉问。
“是望!望!点横竖提……”
“行行行行,”陶眠赶快让他打住,“我知道是哪个字了。”
他说他是修士,陶眠相信。
能隐藏自己的气息到这种地步,还有,在碰瓷的时候能紧紧拖住他,证明这人有两把刷子。
但……
“你说的‘即将’是还要多久?”
“没多久,”来望大言不惭,“也就差个七八百年吧。”
“……”陶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他的语气很自信,他的表述很清醒。
陶眠叹一口气。
“所以你偷偷潜入我的房间,到底是要做什么呢?如果准备临阵脱逃我也可以应允,我已经做好一人前往千灯楼的打算了。如果你打算”
“不不不,”出乎意料,来望要讲的不是这件事,“我要跟你说的、呃……我要说的是……”
他吞吞吐吐半天,边说边想。
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刚才来之前要说的话。
“啊呀。”他一拍大腿,这个动作让他失去平衡,登时从床顶掉下来。
小陶仙君早有预料。当对方砸在床上的时候,他已经瞬移到了床榻边站着,无言地望着摔得四仰八叉的人。
那人晕头转向,扶着不小心撞到的额头,哎呦直叫。
“怪你送的那桶水,”这时候他还怪上陶眠了,“都把我的好记性冲得光光了。”
“别逼我打你。这是什么歪理?好心当作驴肝肺。”
“看看,一说你还急。你以为记忆只是存放在这里么?”
他的食指戳戳自己的脑门。
“才不是。记忆是附着在衣裳、桌几、纱帐……一切你所能目视耳闻嗅到尝到的。哪怕你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新鲜地方,那里的风物、世情,也总能勾起你对过往的念想。”
他说得头头是道,说到兴起,还摇头晃脑的。
那根戳着脑门的食指也落下来,配合着他的话,比比划划,时而绕圈。
陶眠始终眉头紧锁,用一副“我听你瞎叨叨”的死表情。
“所以你的记忆附着在哪里?该不会是被洗澡水冲走的那些泥啊灰的。”
“庸俗,”这人还倒打一耙,“我那些记忆当然不会附在这些俗物之上。”
“那是在哪里?”
“当然是本人的三千青丝。”
“随便洗洗你就要秃了?这是病,你得治。你聪明的脑子和头发都随着水流一并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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