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和顾园,甚至和你弟弟,都不一样。”
陆远笛换了个放松的姿势,她许久没有这么闲散地坐,甚至有些不适应。
“我们心中有所求,桃花山不留心有杂思之人。你一无所求,或许反而能长久地留在此地。”
她的目光落在陶眠身上,后者平躺着,两手搭在腹部,一把旧蒲扇盖着脸。
“陶眠带你们见过顾师兄的墓了吧。”
她轻声道。
楚流雪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如实地点头。
又犹豫着,把之前问陶眠问不出口的话,抛给了这位相处时间不长的陆师姐。
她实在很想得到一个答案。
“我其实想不通,陶眠是长生者,他的徒弟就算活到老死,也是要走在他之前。顾师兄的死他应该是很伤心的,虽然他不明说,但我看得出来。为何还要继续收徒呢?这岂不是从开始就注定悲哀的结局?”
陆远笛过了很久才回答小师妹的问题。她仰起头望望头顶发了新芽的树枝,树枝和树枝交叠,把天空分成一个个形状各异的格子,两只飞鸟高高地翱翔,成为两个黑色的圆点,从一格穿行到另一格。
她说不然怎么办呢?有新徒弟,就会有新的故事,新的故事变成新的记忆,新的记忆会填进新的格子,和过去的格子交叉叠加,小陶的人生就变得五彩斑斓了。
只能抱着一丝丝往事,不停不停地追忆反刍的长生者,多可怜啊。
陆远笛高高举起一只手臂,掐了一截带着新芽的枝,递给楚流雪。
“你的身世并不平凡。”
陆远笛看着少女变化一丝的表情,笑了。
“别紧张,我不是要质问你。或许这就是命运吧,就算陶眠想收一个普通平凡的徒弟,我想也是办不到的。顾园和我,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使命。你也一样。”
她顿了顿。
“但你胜在还有选择。”
陆远笛没有说许多话,她大抵是不愿意干涉小师妹的想法。
就像师父陶眠,她同样相信,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因缘。
她说下山或者不下山,陶眠都不会阻拦。但小师妹要明白一件事,下山的人,可就难回这山了。
陆远笛的离开和她的到来一样突然,她在天亮之前出发了。
陶眠独自送别徒弟。
临行时他礼节性地提了一句,怎么不多留两天。徒弟的回答不出意外让他后背一凉,她说再流连几日,她怕忍不住放火烧了这山,逼迫陶眠跟她回王都。
看着陶眠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陆远笛反而笑了出来。
“师父,我走了。”
陆远笛说出这声道别时,师徒再度心意相通,仿佛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面。
二徒弟不会再回桃花山了。
她知道自己对陶眠逾越的感情只会与日俱增,骨子里的偏执和癫狂迟早会驱使她做出过分的事。但陶眠能如何反击呢?曾经她夜夜“暗杀”,师父也不过是挡剑拆招,不伤她分毫。桃花仙人战无不胜,天底下唯一能伤他的,只有他亲手教出来的徒弟。
陶眠又不肯为她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他骗天骗地瞎话张口就来,唯独一颗真心不忍欺。
陆远笛想,这可真是无解的难题。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如是,便一别两宽吧。
第19章预言和结局
陆远笛离开后,桃花山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楚随烟继续修炼《噬魂掌》和《天尽六变》,取得进步不小,但唯独《天尽六变》的最后一变,他无论如何都掌握不了。
《天尽六变》,顾名思义,有六式。习得此术者,可变器物、花木、飞虫、鸟兽、分身、魇祷。
其中魇祷一式最为复杂。此式是施术者变幻为受术者心中最为渴求或惧怕之人事物,以此来迷惑对方取胜。
陶眠试了许多办法来教他,均未果。
楚随烟不免泄气。
“还是师父厉害,秘籍翻上三两遍就习得了。”
陶眠安慰他。
“没事,比不上师父,不丢人。毕竟师父是千年难遇的天才。”
旁边的楚流雪听得真无语。
“你要是不会安慰人就少说两句。”
“怎么,实话还不许说啊?”
楚流雪没有接着理直气壮的陶眠说话,而是问楚随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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