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设套
果然,藏碧马上接口,继续先前的话头道:“姑娘全然是多心了。什么提亲不提亲的,太子府那边指不定连咱们霍府有几位小姐都不清楚呐!这事情完全就是三奶奶随口聊到娘家的趣事儿,姑奶奶没放在心上,大奶奶更是没上心呢。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咱们有心,人家太子爷多尊贵的人呀,哪里是说想就能想的呢?!”
也是,霍府虽然是几百年的望族世家,经历了几个朝代,祖老爷更是在大盛王朝开国之时创下了赫赫功绩。只是传承到了这一代,除了自己的父亲,其余房的都没得重用,远远还谈不上权势滔天。而且,盛京的世家又不指霍府一个。
不过霍定姚却深知,这只是明面上的而已,侯府为何炙手可热,不仅仅为清贵之首,更因为侯府的长房大奶奶邢氏,出自镇国大将军邢府,邢老爷子手握三十万精兵,谁不心动?偏偏邢府人丁稀薄,竟还没有一个孙女。
怕就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只不过,她全然不记得当时的情景,毕竟她已经不是真正九岁的自己。
霍定姚装出头疼,拿手揉了揉额头,小心翼翼拿眼角瞅着藏碧:“当时除了母亲、三奶奶、六姑奶奶在场,还有哪些人?我当时吓懵了,一时半会儿记不清,似乎还有几位姨娘在吧?”
藏碧却没注意到她的怪异,只心疼道:“姑娘不记得了?也难为姑娘受了惊吓。当时那场景除了咱们奶奶,三奶奶,英王妃,还有赵姨娘,金姨娘,翁姨娘。此外就是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和五姑娘都在呢。”
赵姨娘是自家爹爹的小妾,金姨娘和翁姨娘都是二房的,二姑娘是金姨娘所出,五姑娘是三房王氏嫡出小姐,三姑娘是四房妫氏嫡出。得,除了五房,一房二房三房四房的几乎全到齐了,一个都不落下。英王妃更是侯府嫁出去的六姑奶奶,还着实让霍元姬丢大了人。
霍定姚恍然大悟,难怪红素要自己去跟姐姐赔罪呢。
“我说错了话,姐姐可会讨厌我了?”
藏碧撇了撇嘴,满脸不乐意,“姑娘总提她做什么?红素姐姐劝着姑娘息事宁人,可奴婢却觉得这事情深究起来,也不能全是姑娘你的错呀!明明就是大姑娘先听了三奶奶的话——其实三奶奶就说了一句从小瞧着太子敦厚,如今也成人了,当姑妈的甚是欣慰云云,压根儿没提什么亲事不亲事的——她突然就满脸红晕,低下头去。然后姑娘说了那句话之后,她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虽然还是低着头,可奴婢瞧得仔细,她那眼神可冷了,还在姑娘身上转了好几转……”
藏碧不高兴也是有原因的。霍元姬也算是嫡出的小姐,但并非大奶奶邢氏所出,根本就不算是霍定姚正牌的亲姐姐。邢氏是霍修竹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从小亲梅竹马,感情深厚。而霍元姬的生母则是霍修竹一次外出时发生意外的救命之家,因着台面上的原因,不得不还恩,这才以平妻之礼抬进了门,生下了霍元姬,难产而死。
后来邢氏嫁入了霍家,这大姑娘便养在了跟前。
当时霍元姬已五,六岁,早能识得人事。再加上她的奶娘是其生母的丫头,时不时告诉她生母养母到底不同,这霍元姬便对邢氏有敬无亲。再后来邢氏有了自己亲生的女儿,便也淡了要和养女亲厚的念头。
正说着,红素捧着一身新衣进来,她听见藏碧后半句话,不由得伸出一只手,狠狠戳了藏碧一个脑门子:“你胆子越来越肥,嘴皮子越来越碎了。大姑娘和咱们姑娘的姐妹情分,是从小就在的。你这样说,好似大姑娘有多恨我们姑娘似的,回头让大奶奶知道了,非得打断你的腿!”
藏碧见红素真动了几分怒,赶紧捂住嘴,一溜烟跑出屋子,跑远了才叫:“红素姐姐别恼,今个儿是乞食节,大奶奶好生叮嘱过咱们姑娘可别迟了,我先去瞧瞧外头的动静。”
红素没训着人,摇摇头也只得随她去了。
霍定姚理清了前因后果,既然没有提亲一说,那就表示自家现在还没有和皇家有什么牵扯,心头一块石头也放了下来。她瞧红素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扯住她的手,撒娇道:
“好红素,你可不要生气,藏碧她也是关心我。再说,我知晓了道理,以后也不会再犯,这岂不是书上讲的‘吃一堑,长一智’?左右不会有什么皇家提亲这档子事,便是老祖宗那里知道了,恼的也就是我拿外男说。大不了,我将事情说清楚,再在老祖宗跟前儿跟姐姐赔个不是好了。”
红素闻言,慢了手里的动作,突然低声严肃道:“姑娘,你一点都不能提这个事儿了!难道姑娘是真忘记了,在头天晚上,你一时贪玩,拉着奴婢躲在了大老爷屋外。刚藏好,就听见屋子里有人同大老爷谈话,说的就是让霍家与太子府结亲的事情!这事情大老爷都没拿到台面上,你却是稀里糊涂地捅到了众人面前……”
什么?!
霍定姚刚刚定下的心,顿时被这个消息打击得四分五裂。天啊!敢情是她自己抖了这事情出来?
红素见霍定姚一脸被雷劈的模样,不由得安慰道:“不过姑娘也不用烦心。大老爷和大奶奶下了严令,不许拿这个事情烦了老祖宗。且不说大姑娘自己不会提,便是其他各房的奶奶也不会上赶着讨骂找晦气。所以奴婢才劝姑娘,不要再与大姑娘置气,免得事情闹腾开来,被别房的人看笑话事儿小,若真闹到了老祖宗那里,不仅大老爷和大奶奶脸色也无光,只怕姑娘你也要受罚!咱们老祖宗,是最看重规矩的人。”
霍定姚摆摆手道:“你说的我都省得,你放心,我不会同姐姐过不去。”她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急问道,“那后来父亲是怎么回答的?”
红素拧眉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奴婢也听不是很明白,大抵说了些太子身份尊贵,普通人家的姑娘高攀不起之类的。”
霍定姚自己也隐隐约约有了点印象,小时候是曾经躲到了父亲房前,本来是想偷偷去看一眼龙戾帝御赐给父亲的玉如意。哪知道却听见了屋里有人说话。她万般不耐,心头抱怨这人真是啰嗦得不行,过了一炷香都不走。那人声音压得极低,听得她瞌睡都起了,那声音絮絮叨叨,不停劝着……那声音究竟说了些什么了,好像有什么“……朝堂……尊荣……太子……”,而父亲则回了一句“霍家乃清流之族,岂可做攀龙附凤之贪图,惹后人耻笑……”
她眼睛一亮,连红素和青欢给她胸前佩戴上了沉甸甸的项圈,金锁,长命符都没注意。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父亲当时就是断然否决的意思。难怪第二天她会一听见三夫人提到太子府反应就那么激烈,有学有样的说了那句“太子府就算有金山银山,咱们霍家小姐也是不稀罕。”
若真是这样,只要父亲的意思不变,她再从旁相看紧盯牢,相信在结亲这件事情上,霍府不会被贴上太子一系的标签。
想着,霍定姚的心重新稳了几分。其实霍家乃百年世家,清贵之中流,几经乱世也不曾随王朝的更迭而动摇,最关键是一点便是在皇族的残酷斗争中不偏不倚。她长叹一声又暗生警惕,自己的父亲一向恪守祖训,上一辈子自个儿的家族也不曾违背了祖宗家法,为何会卷入太子夺位之中去,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难道这里面有蹊跷?!
再一回神,自个儿已经被红素和青欢穿戴整齐了。她低头一瞧,是大红色的上袄搭配着同色系的长裙,还好袄子的领子和袖口都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还有滚边儿用了蓝色,否则整个人全然是红彤彤的。
霍定姚对着铜镜又照了照,头上照例是向后理,在头顶两侧结扎,用两条红色的宽缎带从根到顶束缚着,再用珍珠和金箔圈绕了三圈。虽然节庆里适宜大红大绿,包包头也是眼下小孩子时兴的装扮。可是到是及笄后的里子了,瞅着眼前稚嫩可爱的小模样,还是说不出的不习惯。
她想了想,拉过红素:“今个儿其他房的姐妹们如何打扮?”
红素早恢复了以往的淡定,道:“早上派了外间的丫头去过问了一番,几房的小姐们都是红色上袄配马面裙。上袄的式样一个月前就定下的,按照抓阄分别取了‘福禄寿喜春华秋实’几个字儿,姑娘您正巧儿是个‘福’字儿做了滚边儿。式样虽然一样,但是衣服这红色稍有些不同,有的绯色,有的水色,除了元姬小姐同姑娘你穿戴的是正红,其他的都不敢用。下面的裙色就各不尽然了,有配了天色蓝的,还有孔雀绿的,也有鹅细黄,花纹也不一样,菱形的,水波的,芙蓉花的……但是就姑娘你上面绣的是金凤。”
“首饰呢?”
红素又答:“自然都不差,金滚珠儿,金拈花儿,鎏金儿,金镶玉儿。在老夫人面前,自然是好的都要戴上,再说了各房奶奶也攀着喜庆富贵,姑娘这次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应付了过去。”
红素的意思霍定姚明白,往日里大家衣饰各不相同,暗地里都存了攀比之心,何况这次式样颜色又几乎一致?若想要在这里面出彩,其他的姐妹们定会在首饰上别出心裁。
☆、第04章怠慢
和她所想的一样,红素又从宝盒里拣出一对儿血玉镯子,照例是用金子镶嵌个环扣。霍定姚无奈,伸出了双手,那衣服的袖口便露出了一大截脱线破口,还能看见内里的粉红衬子。这原本被狐狸毛挡住了,她这一动作才露了出来。
红素和青欢大惊失色。这口子,明眼一看就知道是新添的,红素领了新衣回来,一路上就没离过手,断然不会是屋子里的丫头粗笨所弄破的。但是她们没留心,让姑娘瞧着,也是失责。更别提在以前,自家姑娘在霍府里最得宠,这样的事情,那是想都不敢想。
饶是红素再镇定,这一下也慌了神,想也没想就丢下一句:“我去请大奶奶过来。”就匆匆出了门。霍定姚来不及阻拦。她本不想把事闹大,但是也想不出个主意。也只好静观其变了。
一时间,室内静悄悄的,只有香气袅袅。
霍定姚面沉如水,看不出是个喜怒。青欢微微惊异,曾经十姑娘宠极一时,性子不说飞扬跋扈,但是却受不得半点怠慢。她和藏碧交好,也曾听得说,十姑娘自从醒来后,安静了许多。她原本还不信,现下瞧来,何止是安静……
青欢偷偷拿眼角去瞧,心里却一凛,她不如红素和藏碧是打小就近身伺候的,有些摸不准定姚小姐的脾性。她下意识想闭口不言,但是又犹豫了一下。眼下她与姑娘难得只有两人共处一室,此时不表示一下忠心可要等到何时才能熬出头?
再想想起早上在厨房受的气,更是一咬牙,大不了被姑娘责罚而已,不试试等往后院子里人更多了,想争上个三等丫头,得跟更多的人抢破头。
“若奴婢多嘴,红素姐姐去请大奶奶,也是不得已。姑娘没瞧见外面那些人,三天两头到咱们珏鸢阁里打听,半夜还有人探头探脑,婢子在外间行走,那些嘴碎的婆子都没个好心肠,说的话句句不中听。平日里姑娘对她们有多好,却没个好报。尤其是前段时间,听闻姑娘病得起不了身,更是指着去寻个新处儿呢!就说今晨,我和红素姐姐去大厨房里给小姐领滋补,竟然还有丫头推三阻四,冷嘲热讽我们没事儿找事儿。”
青欢讲完,眼巴巴望着霍定姚。
霍定姚虽有点诧异,但醒来之后,她一定要明白此时内外的风气,又怎会辜负她的意思,继续摸这衣袖缺口:“外间还有什么传言?”
“奴婢也不敢胡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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