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骤起的酸意,让叶臻无所适从,同时又有些疑惑,“怎会呢?你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锦年依旧咬着唇瓣,眸中也依然泛着激越的水光,“您觉得我找到他了吗?”
叶臻的目光与她相触,彼此都是一滞。她望着她,眼里似有千言万语,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14岁那年,我也以为我找到他了。”视野被水光氤氲的有些朦胧,看见了一些久远的画面。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也是冬日里,天上下着雪。
她第一次来到中国,和随行的佣人走散,钱包手机不知遗落在了何处,她只身一人,在人民广场急得团团转,用糟糕透顶的中文打听着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信息。
然后他轻轻地走到她身后,为她撑起一把伞,他问,小锦年,是你吗?
“我不知道这些年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擦了把眼泪,努力压制着发颤的声线,“但我知道,他一定过得很不好。”
他一定过得很不好。
没有任何修辞,甚至太过主观臆断之嫌。
可偏偏的,让她有流泪的冲动。
故事已经展开,叶臻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开口。
“阿姨,您知道的,我小时候,得过那种很讨厌的病,大家,都挺嫌弃我的。无论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变得和他们一样,我总是那么笨拙,那么刻板,任何事情,好像稍微变通一下我就办不到了,可是后来想想,刻板也没关系,如果我能模仿的和大家一样,或许就没有人发现我是个怪孩子了。”你
她的目光中,仍旧残留着些许憧憬……
最先开始模仿的,是他们的笑,calvin叔叔的,小阿姨的,当然还有……他的。曾经很天真的问过他,叔叔,你是怎样办到的。他拧着她的小脸蛋骂她傻,他还告诉她,这样是行不通的,因为只有开心才能笑出来。
他始终没有教会她如何笑,但是,却教会了她如何开开心心。
可事实证明,她才是对的,“不开心也是可以笑的,而且那份笑容更完美,更冷漠,14岁之后,我看着他的笑,一日比日更加冷漠,就明白了,其实我根本没有找到他。”
“我也尝试过,用他曾经让我快乐的方法去哄他,但是没有用,我又想了很多别的主意,只是……他好像已经忘了如何像以前那样开心的笑。”
这样累,这样的累,不在乎何年何月的颠簸,她也不是永远都可以那么的快乐,也会难过,也会迷茫,一路走来向前望,那个身影永远在前方,并不远,却怎么也追不上。
可是,说过要找到他,带回去,就一定要办到。
她不能让calvin叔叔看扁,也不能让自己看扁。
“所以,你年复一年的赶过来,就是为着这个?”太久没说话,再开口,不觉已是哽咽,“为什么不直接留下来呢?”
锦年摇头,静静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喜欢我停留太久的时间。每次假期结束,他就会送我回英国。他也只允许我待这么久了。”顿了下,她又补充道,“上一回,正是因为我偷偷留下,没有上他为我安排的那个航班,所以才会……阿姨,我不想再有一个这样的两年。我真是没有想到,这一回他会同意我留下这么久啊,说不定……也许我就要成功了呢。”
叶臻没有答话,像是逃避一样,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心底一片忐忑。
她不敢再去直视锦年清澈明净的眸子。不敢去望她甜蜜的笑。
看来,锦年是真的不知道家中曾经发生了怎样的剧变,又即将走入怎样的险境。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干净的小姑娘在想什么,所有人都默契的一直护着她。为她撑着一片童话世界。
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有朝一日一切真相揭开,她又该如何自处?一次性的冲击,她真的能够接受么?这样真的是为她好么?
而他们,在看见她在听从calvin吩咐,离开英国,来到上海这一天,就知道一切都近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叶臻小心翼翼的斟酌字句,“这次你还是没有成功呢?”
“没关系啊。”她洒然摇头,唇畔的笑意都没有褪去分毫,明亮的棕眸里是全然的坦荡,“下次努力就好啦。我年纪还小,不怕的。”
“可是,你已经找了他九年。”虽然她没有那个权力去剥夺这孩子沉浸了多年的幻梦,却还是不忍心的出言提醒,“你现在是还小,可是你又有多少个九年?你也会长大,甚至变老。”
锦年愣了一下,可这份迟疑并没有阻拦她多久。
“是啊,确实……很久了呢。”她点头,停顿一下却又更加坚定的反问,“可是,就像您说的,我已经找了他九年,就此放弃,不是更加可惜?何况……”
颊边微微荡起一抹温软的弧度,“万一成功了呢?那我之后,会有多少个最好的九年。”
她的眼里纯粹的憧憬,似潮水一样在那双棕眸里蔓延,向来娇俏的容颜,更是被这种情绪充斥的愈发细致美好。那不仅仅是怀春少女对心中人不切实际的朦胧幻象,而是一个勇敢的姑娘,对未来,明确而义无反顾追寻的倔强。
忽然间,叶臻的心微微抽痛。
她好像有些明白他们一家人的想法了,那般自欺欺人的行为是为什么。原来,面对某些人,有些谎言开了头,真的是要用一生去圆的。
如果真能这样过一生也是好的,可是,这件事中最关键的那个人呢?他是否愿意帮助锦年,圆了这个谎?
☆、第16章chapter16爱心早餐
那个心思各异,暗潮涌动的夜晚之后,太阳升起,一切依旧按照该有的秩序前行,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发生。
继锦年顶着一个红红的“探照灯”和两个黑黑的眼圈去蔫头蔫脑的出了医院大门之后,某个“重病患者”也仿若无事人一般妄图蒙混出院。可惜,他没有成功。
“你这是准备上哪儿去?”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蓦然响起,安瑞僵住,停了许久才回过头去,“你不是下班了么?”
叶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细长的凤眼微眯,有不妙的火苗渐燃,“我昨天晚上和你说,让你留院观察几天,我记得你是答应了的?”
无法反驳,也不想应声,安瑞觉得有点尴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半个“是”字。
“那你现在是做什么去呢?”叶臻朝他走了几步,逼到近前,“遛弯儿?晨跑?呼吸新鲜空气?”
得罪谁不能得罪了自己的主治医师,安瑞决定采取怀柔政策,“我晚上会回医院观察,现在得回集团一趟。最近正好赶上一个兼并案子,我已经三天……”
“回房间。”她不再给他丝毫申诉的机会,“不然用不着梁薄转告,我现在就给calvin打电话。”
“你……”
“该出院的时候会让你出院的,我科室病人多的很,也没空天天招待你一个。但在那儿之前最好安分点。”一边说着,她满面倦色的朝着大门走去,经过他身边时,停住脚步,“非常时期,不太重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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