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头脑,只知约莫是许桓纳妾惹了一身骚,且这件事儿与她大哥孙瑜有关。她一贯不大瞧得上许桓这人,又时不时的纳妾,令安氏伤神。细细一琢磨,就回过些味儿来了。
“……广晴,我同你说实话吧,我大哥上峰是右佥都御史李大人,同许大人乃是政敌,即便,即便我相公也在他那儿讨不到好处,前几年我们刚来燕京时,想着能和他家多来往,结果,相公上门去时,不过一言不合,就被我大哥赶了出来,那之后来往的就少了。”
安氏听得这一消息,就呆了呆,想着又在意料之中,眼泪便落了下来。
“倒是我想岔了,没想到你也这样苦,御史台的大人们都是铁面无私,若是会顾念情谊,倒不对了。”
琳娘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从何安慰她。
安氏擦了擦泪,抬眼看琳娘,见她面若桃李,正是当年好景致,忍不住酸道:“还是你命好,家里半个小的都没有。”
琳娘尴尬的笑笑,替她倒了杯茶。
“不过,我从我那冤家那儿听说了一个消息,他这回回来就同我说了,想着还是跟你说一声吧。”
“什么消息?”
安氏吸了吸鼻子,道:“你先前的大丫头明月,像是在苏州被张大人收房了。”
☆、第96章产子
安氏对着琳娘递了一柄剑过去,却迟迟不见她接,就有些坐不住了。
“琳娘?你怎么了?”
琳娘回过神来,眼睛里透出些不可置信,随后又沉了下去,复变为一派轻松,手底下勾着的花边也未停,“这可是真的?”
安氏凝重道:“应当是真的,说是到了苏州地界上第二日,那明月就梳了高髻。”
琳娘手里一停,沉思了片刻,仍旧笑道:“她也在我家做了许久,年纪又大了,坊间少不了说些闲话,被相公看上也算是自然,总是越不过我去的,何况我现在就要生孩子了,你且放心吧。”
她想了想,又劝了安氏一声,“许大人的事情你也该放宽心才是,都说皇上要让他升官儿了,你只对外称那新来的仍旧是未婚的娇客,暂且给她个独门独院儿住,等大人高升,解了禁忌,再替他仔细操办一回,也算双喜临门。”
安氏被她一刺,脸上都发白,尴尬的笑道:“我是关心则乱了。你说的也是,就这么办了,他说不得还得多谢我。”
琳娘点了点头,换了个话茬子道:“你看这勾边儿,缝在领子上应该是极自然的。我就想着能否再改成额坠子,如何?”
安氏低头看她方才勾好的几针,依旧平整细腻,花纹虽繁复却极有条理,可见是真的不为自己方才说的话所动了。她心里颇不是滋味,便接茬道:“上面要缀些细碎的亮片珠子才好看,可是放多了又容易显得俗气。”
“是这个理,我想拧些银线上去。”琳娘又道:“对了,广晴,我家先前没有姨太太,你得教教我,等新人进门,茶该怎么敬,我得送些什么东西给她才好。”
安氏一愣,她初进门不过一年就前后为许桓纳了两个姨太太,对于这事儿再清楚明白不过,她那时候犹和婆婆住在一处,手里摸不到许府的半个钱影子,咬着牙从自己的嫁妆里取了出来,不过落得了一句轻飘飘的“贤惠”,那之后便开始和多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曾几何时,她也爱读话本子,也是爱做梦的。
“她给你敬茶,自然要看你喜欢与否了。至于添妆,粉绸子四匹,一副金银镯子,还弄了几只琉璃彩瓶。”
琳娘点了点头,慢慢的站起身,忽然觉得头晕,一时立不稳,连忙一手撑住了桌子。安氏忙不迭的将她扶住,连连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不过是有些晕,广晴,劳你帮我把杨嬷嬷叫来,她就在外间的耳房里。”
“欸!”
琳娘一时头晕,令阖府都忙了个人仰马翻。所幸她底下不曾见红,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孕期心绪不定,动了胎气,可能性会早产,但孩子长势很好,并不碍事,开了副寻常的药便走了。
安氏怕招麻烦,急匆匆的回了府里。琳娘房里便只留了弄琴、执棋两个小丫鬟看顾。杨氏立在一旁看琳娘脸色差且额头冒汗,心里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面上却不能显出来,只得悄悄的到门外去,令阿良去将眼下在外头看戏的刘夫人请回来。
“弄琴,去拿个鹅毛枕头给我,老躺着不舒服。”
瑾娘听闻了消息,便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她屏退了其余人,对着琳娘便口快道:“那个安氏同你说了些什么,前几日还好端端的,今儿不过来坐了一下午,就成了这副样子。”
琳娘抬了手招呼她坐下,才道:“和她没关系,我这发虚汗的毛病打小儿就有,眼下身子沉重,不过是复发罢了。”
瑾娘叹气道:“你这真是,不是说这几年养好了么?”
琳娘干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姐姐,大夫来看了,说是可能会早产,你明后天帮我找两个稳婆来家里住着吧。”
瑾娘皱眉道:“怎么会这样?那大夫说的话作数么?你别瞎想,去请蒋夫人帮忙找太医来看看怎么样。”
琳娘叹了口气道:“即便太医看了也是一样的,俱是男子,怎么好做接生的活计?还得寻稳婆来家里候着才稳当。”
“……我这就去叫人帮你请回来,唉。”
待众人俱出了房门,弄琴乖巧道:“夫人,我就睡在插屏外头候着你,你有什么需要的喊我一声就是。”
琳娘点了点头,她就轻轻的转了出去,映着烛光,透出个小小的身影,躺在了外头横榻上。
总算只余她自己一个了,琳娘无声的舒了一口气,她伸出只左手,看着上头戴着的一圈儿戒指,觉得松了一圈儿。
只觉得自己近日变的越发难看了,脸上瘦的没有二两肉,肚子上也起了纹路。她叹了口气,因为肚子高挺着,也不得翻身,平日里因为坠的慌,脊柱发酸也不得同人说,却又顾忌着到时会不难生,只能每日在院子里踱步。
张铭不在她身边,即便嘴上说着没关系,还是忍不住觉得委屈了。
明月被收房这件事儿,她是不信的,总觉得其中应该有什么缘由才对。但她到底还太年轻了,有了这个导火索,怨怼之意便再难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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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铭同周芹两人坐的船终是到了港。他雇了两个脚夫挑担,挑了往燕京最快的马车,仍旧觉得心神不宁。
照理是能赶上的,他估算着应当还有一个月孩子才会出生,正好还能陪上一段儿,可他自到了港口,就开始浑身不舒坦,嘴上都冒火。离燕京越近,就越发心跳如擂。
周芹一路上看着自家老爷不对劲,他半点儿都摸不着头脑,只知道招呼着车夫加快速度。
眼看着城门越来越近,张铭连喝水都呛了起来,半点没有往昔的淡定模样。
魂不守舍的进了城门,好不容易拐进了乾宁街,他就看到了立在路口张望的自家小厮阿守。
“老爷!!!我没看错,真是老爷!!”阿守原是在立在这儿等大夫的,待他见到比先前瘦了一大圈儿的老爷,连连揉了几把眼睛,惊叫了起来。
张铭快步走上去问他:“你立在这儿做什么?夫人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