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柔声问:“当时的你一定很痛苦罢?”
杨恨镇静的说:“只要值得。”
曾九缠绕豆绿衣绦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微微一顿。她凝视着这个阴鸷深沉的病瘦少年,心中忽而生出一丝莫名的欣赏,而欣赏之中又夹缠着一丝隐秘的自怜。
不错。只要值得,身首异处的死亡都不算什么,何况受些不成气候的折磨?她想到此处,不由得将右手落到腰间,轻柔爱惜地握住了相伴如影的紫光刀。
刀在手中,她才缓缓道:“欲成人所不能成之事,先受人所不能受之苦。”她微微一笑,温柔地望着他道,“你很好啊。如果以后有一天,你成了天下闻名的铸剑大师,说不定我还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杨恨听出了她弦外之音,侧首问道:“你用剑?”
曾九莞尔道:“我不用剑。”她信手理了理裙上流苏,站起了身来。
朝阳灿烂无匹,悬高在小湖的另一头。
曾九映着湖畔的日轮,轻踏在细细莎草上,身上的绸缎衫子闪闪发光,整个人朦胧成了一剪丁香色的婀娜淡影,柔声续道:“我用暗器。”
杨恨一语不发的望着她,缓缓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他忽而觉得曾九像是一个绸缎般的女人。
她漆黑的长发,洁白的肌肤,乃至于一颦一笑,一呼一吸,都像绸缎般柔腻、娇美,又绚烂到光采夺目,和她的衣衫是那么的相配。
她就像一匹价值连城的绸缎。
曾九不知他在想什么,只道:“走罢,带我回铸剑山庄去。”
杨恨微微一怔。
曾九嫣然道:“听你说,邵庄主为了炼一柄剑,已经闭关数月了?”
杨恨道:“不错。”
曾九道:“你还说过,用凡铁炼剑,最多不过一旬时光。他眼下闭关这么久,用得必是世所罕见的珍贵铁料,炼出的兵刃,也必定是一柄绝世好剑了。”
杨恨道:“不错。”
曾九慢悠悠道:“你还说过——”
杨恨打断她道:“我还说过,纵算是天上掉下来的陨铁,如今也该到了炼成的时候。”他顿了顿,问道,“难道你想要他出手,为你制作暗器?”
曾九睨了他一眼,伸手顺了下肩头柔软檀发,梨涡若隐若现地道:“你仿佛听到了甚么笑话一样?”
杨恨道:“这确实是我六年来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以往纵然有无名之辈要请邵空予出手,但他们要的至少还是剑。”
曾九道:“这么说,他还从未制作过暗器?”
杨恨道:“他是个极骄傲的人,一生只肯铸造刀剑。如果他真的为人制作暗器,恐怕这暗器还未炼成,就已经名扬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