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金龙拄着下巴,“虽然我不记得他们长的什么样,但是我觉得我娘一定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就像隔壁的大娘一样,我爹也一定是一个像爷爷一样有本事的人!”
金龙从未离开过将军圃,也许在他心中爹娘的印象便是如此。
“肯定是的!”燕鹰每每听人提及爹娘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身世,正在这时那明鬼已经走到了泉池边缘,未等段二娥反应过来,明鬼已经纵身跳下。这明鬼是玉石打造,入水之后立刻沉了下去。
“哎呀!”金龙见那只明鬼掉入水中不免惊叫一声,然后纵身跳入那小小的泉池之中。他虽然不喜人提及寻找父母一事,但却知道这是父母留给自己最后的遗物,平日里视若珍宝,因此便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那汪潭水表面上看清澈无比,但却深不见底,金龙进入潭水之中顿时觉得泉水冰冷异常,如数不清的细针刺入皮肤,身上的热气像是被一只巨大无比的手一下子卷走了一样。
他圆瞪着眼睛,在泉池中搜寻着明鬼,终于发现明鬼就在他的身旁,虽然是近在咫尺,但身体早已经麻木得不听使唤了,他挣扎了几下,却始终距离那明鬼有一指远。渐渐地他的意识模糊了下去,直到他感觉一只大手环住他的身体,才彻底失去了意识。
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样,金龙醒过来发现自己还躺在泉池边上,段二娥正掐着他的人中,表情焦急地望着他。“醒了,终于醒过来了!”段二娥激动地一把抱住金龙,泪水夺眶而出。
金龙刚刚寒透的身体立刻有了一丝暖意,他幽幽地道:“娘……”段二娥听他这么叫又将金龙抱得更紧了。
“那只明鬼怎么会进入泉池呢?”燕鹰一面拧着衣服,一面打着寒噤说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大夏天的竟然……竟然……”未等说完又是一个喷嚏。
“我们快点儿回去吧,不然你们两个都会着凉的!”段二娥说着抱起金龙,金龙却一挣扎从她的怀里挣出:“不,我要下去找那只明鬼!”
“你这傻小子,这泉眼深不见底,进去了恐怕就出不来了!”燕鹰揉了揉鼻子,几个喷嚏下去鼻子还是有点儿酸。
“那是我爹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们不是说那个东西也是找到他们的线索吗?”金龙说着又欲跳下,这次燕鹰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金龙:“你小子嚷嚷什么,再吵我真把你丢进去!”
“哼……”金龙努起嘴,对燕鹰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
“你们别闹了,听……”段二娥眉头紧皱侧耳谛听着,“这是什么声音?”
燕鹰也怔住了,放下怀里的金龙,却始终拉着金龙的手臂。那声音同敲破的鼓一般,“空空”之响不绝于耳,紧接着地面一阵剧烈的颤动,那原本蹲在树枝和山崖上哀鸣的夜枭受了惊吓,“腾”的一声从树林中飞出,接着更多的飞鸟也赶集似的飞出了树林。
一直站在一旁的巴乌也忽然站起身,低着头,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声响。震动持续片刻之后,那“空空”之声渐渐消弭了下去,谁知这时巴乌却站在泉池边,对着泉眼狂吠了起来。
段二娥好奇地走上前去,只见刚刚那一汪清泉之上此时浮着一个硕大的黑糊糊的东西。燕鹰放开金龙,抽出短刀砍断一旁如一根小孩胳膊粗细的树枝,将那黑糊糊的东西拉到泉池边上。
那东西外面是一床破旧的被子,恐怕是因为在水中浸泡的时间过长,以至于外皮已经破损不堪,露出里面的棉花。燕鹰丢下手中的树枝,用力将那东西提起,放在泉池一边。那东西的中间用一条结实的绳子捆绑着,燕鹰又抽出短刀将那绳子割断。绳子应声而断,被子也随之敞开,一具无头侏儒的尸体立刻出现在几个人的面前。
金龙连忙将头埋在段二娥的怀里,段二娥也感觉胃里一阵阵痉挛,只有燕鹰强忍着走到那具尸体旁边,突然发现那只明鬼正挂在那具尸体的手指上,而在那尸体的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盒子的做工也极为精巧。燕鹰将明鬼从那人的手指上取了下来,然后揣进怀里,之后小心翼翼地从那具尸体身边拿过那个盒子。
正在此时将军圃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枪响,几个人心头一惊。接着便是隐约的犬吠声。
“将军圃出事了,咱们快回去!”说完燕鹰将盒子递给段二娥,自己则背上金龙,几个人向将军圃的方向飞奔而去。
越是接近将军圃,那枪声越是密集,那枪声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人们的呼喊声。燕鹰一面跑一面在心中暗骂自己的鲁莽,以至于给将军圃招致这样的厄运。这山涧距离将军圃有十几里的山路,走了四五里燕鹰便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他放慢了脚步,正在此时金龙忽然大叫道:“火……圃子着火了!”
暗夜之下,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那火光中时不时地传出机枪扫射的“哒哒”声,燕鹰心下更急,急忙加快脚下的速度。
在那滚滚的浓烟之中站着上百个小日本鬼子,还有二十几个土匪。刀疤脸在一个日本翻译耳边轻轻地说着什么,那个翻译点了点头,小声地在日军那个小队长的耳边唧喳了几句。
“皇军问你,这里真的有人会控制那种凶悍的大猴子吗?”日本翻译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说道。
“嗯,我见过,那个老头子就知道他们藏在什么地方!”刀疤脸指着金龙的爷爷说道。那个日本人似乎能懂得一些中国话,指着那个老头问:“他?”
“嗯,嗯!”刀疤脸肯定地说道。
日本人在翻译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只见那个日本翻译走到老人面前道:“皇军说你只要说出那几个会控制猴子的人的下落,就放了你们全村的人!”
老人扭过头看了看已经被卸了武器困在一间小屋子里的乡亲们,叹了一口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乡亲们,我老头子对不住大家啊!”说完之后猛然上前一步,躲过旁边几个小鬼子的刺刀,闪到那个日本头头身后,顺势抽出短刀在那日本鬼子的喉咙上轻轻一下,鲜血瞬间从鬼子的脖子里喷射出来。然后他立刻转到另外一个日本兵身边,如法炮制,另外一个日本兵连忙双手按住脖子倒在了地上。
就在老人准备袭击第三个人的时候,那个日本翻译掏出手枪对着老人的胸口就是一枪,老人身体向后退了退,手中握着短刀:“狗……狗日的……小鬼子!”说完老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日本翻译见自己的长官已经倒地,怒从心中起,恨从胆边生,立刻命令那些日本兵点着了房子。这还不解气,又将那刀疤脸二十几个人全都绑了起来。在一阵村民的号叫声中,日本人还在用机枪扫射着。
待到确定所有人都已经死了之后,这些日本鬼子这才押着那二十几个人离开了将军圃。血腥味、浓烟味、烧焦的尸体味,一股脑儿地冲进燕鹰的鼻孔,他们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渐渐熄灭了,偶尔从火堆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惨不忍睹,苍白的月光下满地的血迹和弹壳,那房子的屋顶早已被烧得坍塌了,屋里全是被烧得卷曲的尸体,有些尸体的骸骨已经全部裸露在外面了。燕鹰看了一会儿,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哇”的一声呕吐了出来。金龙淌着眼泪在那些烧焦的人中找寻着爷爷的尸体。
而巴乌则嗅着味道向一旁冲去,在老人的尸体前面狂吠着。金龙似乎听懂了巴乌的意思,立刻站起身来向巴乌的方向冲了过去,果然见到爷爷正趴在地上,他的身下是一摊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爷爷,爷爷!”金龙艰难地抱起老者,燕鹰和段二娥也奔了过来。燕鹰在老人的脖子上按了按,无奈地对段二娥摇了摇头。金龙痛苦地抱着老人,泪水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流淌出来。
“爷爷,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一个人溜出去。”金龙愧疚地说道。
“段姑娘,你照顾好金龙!”说完燕鹰站起身来,狠狠地咬着嘴唇,刚要走却被段二娥一把拉住了:“你要做什么去?”
“我去给老人报仇!”燕鹰甩开段二娥的手臂道。
“你别再这么冲动了,燕鹰!”段二娥大声喊道,“你这样去不叫勇猛,叫鲁莽!如果当初你不逞强的话,恐怕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段二娥的话深深地刺痛了燕鹰,他“啊”的一声蹲在地上,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只有将自己的头皮都抓掉,心里才会舒服一些。
金龙是在段二娥的怀里哭着睡着的,这个从小没有享受过父母的温暖又失去了唯一亲人的孩子,此刻双手紧紧抓着段二娥的衣服,就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的泪水已经哭干了,但眼角依旧留着泪痕。
燕鹰一个人在山边挖了一个大坑,从老人家中拿来一副草席裹在老人身上。忽然他盯住了老人手中的那把短刀,那短刀极为普通,但却被老人用得出神入化。他费尽力气将老人紧握着短刀的手掰开,放在一旁之后才将老人埋葬。本想给老人立一块碑,可直到此时他依旧不知道这个老人姓甚名谁。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金龙还在段二娥的怀里熟睡,昨天哭了一夜,他真的累坏了。燕鹰与段二娥小声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带着金龙一起去安阳。其实燕鹰一直在心中疑惑一件事,就是那具无头的侏儒尸体,如果猜测不错的话应该就是那只明鬼所要找寻的人,只是他究竟是谁?或许就是金龙的父亲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他觉得应该回去将那具尸体安葬了,于是便趁着金龙还在酣睡中独自一人来到了那个泉池边,可让燕鹰惊讶的是泉池边空空如也,不要说那具尸体,就连捆绑着那尸体的绳子也不见了。
燕鹰多少有些气馁地回来,金龙早已经醒了过来。让燕鹰惊讶的是这个小孩子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已经不哭不闹了,当燕鹰提及准备带他一起走的时候,孩子也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此处距离安阳还有一大段的路程,现在又在此处耽误多时,恐怕要让冯万春在前面多等一些时候了。
“燕鹰,冯师傅有没有和你说过去做什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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