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嘴边的茶碗之中,长长翕动着的睫羽将她的眼光覆盖。
想问的话已经不用问,所有的疑虑都已经消散,正是他以行动化成的无声语言,向她诉说着奶娘就是他的生身之母这不争的事实......,这一点,她绝对有把握相信她的感觉。
仿佛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眼前豁然的开朗,她不正想知道这件事吗?
既然奶娘是太子的生母,那么,她可以不用担心沈梅霞生子之事了。
如他所说,孩子直接过继到她的名下,沈梅霞不过是位份低了一些,却无有任何的安危。
或者说,形同眼前太子的奶娘一般,可以也当个奶娘陪同在孩子的身边,孩子荣耀之时,她还不是由心往外的高兴吗?况且说,孩子过继到她的名下,正是沈梅霞求之不得的事情啊!
拨开心头沉沉的云翳,她这样单纯的想着,事情好像是正在往好的一面发展,她应当轻松起来;但转念一想,似乎总有不对劲儿之处,就是不对劲儿!
恰是奶娘过分低调与格格不入,令其觉得事情并不会如此的简单。
有些事情只能意会,自己去通过细微的观察去发现,而却不可言传。
......
晚膳用罢,室内烛光昏暗。
宫人侍者特意将燃着的烛芯剪了又剪,豆粒般大小的火光燃烧起来没有一丝的烟,也不觉得晃眼。
终于可以将外室的窗打开一条缝隙透透气,室内的空气变得清新了不老少。而越是外室空气的清新越是能凸显出内室空气的污浊。
醒过来多时的方良娣,她的手总是不停地向床榻的里边摸着,她想看上一眼她的孩子,非常非常的想看上一眼,而孩子早早就被抱走了,她一眼也没有看着。
对于一个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而回的母亲来说,可能没有比这件事更能令人揪心的了,她浑身没有一丝的力气,两眼红肿着。
想见太子,太子却在外忙着,没有空来见她;
想立刻搬去月子房当中住着,看一看她的孩子,太医却说她不可乱动;
她手抚着胸部,感觉到奶水一定很足,怀里却空空如也,无子可哺?她简直要发疯,却连喊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
一个星期眨眼就过,方嫣红能挣扎着坐起来,宫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的同时也都觉得她还真是命大,已经走到了鬼门关的大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就又调头回来了。
此时的她就好像重生之人却失去了前生的记忆一般,翻来覆去念叨着的一件事就是要看他的孩子,而看她自己生的孩子这件事听起来在简单不过,她却就是做不到。
皇后有命,不准任何人去见这个孩子,原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七个月早产的孩子,弱得不能在弱,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与其说不让任何人去见这个孩子,莫不如说成是就不让她去见这个孩子。话又说回来,除了她急切的想见这个孩子,还有其他什么人如此急切的想见这个孩子吗?
这一种揪心的滋味儿,可能也只有方嫣红自己清楚了!
宫人安抚不住她,被她强行命令着抬着她去了坤德宫,跪地求见皇后而皇后却不见她,她哭晕在大殿之中,又被抬了回来......,醒来依然是躺在生产时的房间之内,烛火如豆......
这能怪谁呢?要怪就怪自己吧!
早知当初的飞扬跋扈、狠毒无常在众人的心头埋下如此祸根,可能也就不会那么做了,但这个世界上哪来的后悔药可吃呢?
接连着两日,天空中又下着雨。
湿漉漉的空气顺窗而入,呼吸到也顺畅,但一声紧跟着一声的惊雷却令刚刚早产下来不多日的婴儿一阵阵的颤抖着......
十几个太医垂头跪地,浑身也跟着外面的惊雷一并颤抖着,奶娘将婴儿紧紧的抱在怀中,不停地哄着,汗珠顺着额头而落......
不多一时,婴儿的面色青紫,没有了呼吸,在奶娘的怀里永远的睡去......,强行的将他保到这个世界上来,却也不过是几天就又去了.......
皇后、太子还有太子妃与室内众人等的脸上都挂着泪,心疼着这个小生命,若昙花一现!
稍刻,皇后止悲!
传命按皇家规格秘密厚葬此子,不得声张此事,更不得被方良娣及其家人所知,恐她受不了这个刺激!
众人等跪地叩首应是,太医与奶娘宫人侍者人等,更是谢恩皇后不杀之大恩。
坤德宫。
窗外雨声潺潺,皇后面色惨淡。
“有目共睹,凡事终不可逆天。即便是强行的将此子保过七个月,脱离母体,却终还是去了,就跟跟做了一场梦一般!”皇后哀叹道。
“要怪就怪大人的不懂事吧,挺着个大肚子逞强,何曾考虑到孩子?也算给她一个非常大的教训吧!”
华月姑姑道,“皇后算是对得住这个孩子了!但愿再次投生之时,这个孩子能寻得见一个懂事的母亲,得以顺利到足月出生。”
“孽缘,都是孽缘哪!”皇后擦拭着脸上的泪道,“越是岁数大了,越是见不得这些,怀里还是总感觉着孩子在颤抖个不停!”
“可能是雨天的原因吧!雨天总让人多愁善感的。”华月姑姑道。
“连着两夜里睡得都不稳,听着外是面淅淅沥沥的雨声,闭眼睡上一会儿之时,却又梦见春霞......,”
皇后道:“恰逢过几日就是她的生日,眼前总是挥之不去她生孩子的那两天。
外面就是这么的‘哗哗’下着大雨,却又毫无征兆的,在孩子一出生之后,迅速的放晴,流云飞走,天空直挂两道炫目的彩虹。”
“是啊,那奇异的场景,绮丽多姿的色彩让人终生不忘,叹为奇观!”
华月姑姑道:“然而,然而只在片刻之工,铺天盖地的黑云直卷而来,分不清白日黄昏,惊雷一个紧接着一个的炸开在头顶,就好像有什么人行逆天之事一般,震得人头皮都发麻!”
“待雨驻风停之后,春霞便末了!”皇后看着窗外的雨,脸色苍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