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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孟世子现在还顶立不起门户,要当上了少不得老公爷得退居幕后,为了让他不至于小看,太子妃也得要央个差事给他,但孟世子是能干事儿的人不?何况她是庶族出身,世家里行走,又哪会容易。
六太夫人自然也知道温宥娘嫁入孟氏,想在氏族女眷之间交往太难,心下里难免难过,又免不得拿当初那个余庆年来比较,“只前头也上了二甲,虽是排在尾巴上,也是年少有为了,庶族里也就他一个这般年纪就独一个。听说只想谋外放,他名声又好,估摸着外放的地方不会差了去。只等在京中呆满一年,就能带着妻儿出京去了。”
虽人家外放出去最多不过是个七品,可庶族有几个不是七品一步一步熬出来的?就算是七品,到了地方上,遇上世家旁支出身的同僚,同在官场其实也会来往,温宥娘要嫁给余庆年,也不会没人请出门子交往。
温宥娘却没觉得有什么,只跟六太夫人笑着道:“他们郎情妾意的,这是做好事儿呢。谋外放也好,周家娘子心里有数,日子倒也好过。”
京中权贵多如狗,没有根基的庶族还不如在外面谋外放,虽各州许多总政务军务也把持在世家手中,然而皇权也并非纸糊的,各州下面各县的县令调动任命也得报上来吏部审批,其实比要在京城中自由得多,也安稳得多。
六太夫人就道:“如今庶族的出路多了,连上门女婿都能科举,好好经营个几百年也当是个小世家。陛下到底是陛下,为天下苍生做了许多好事儿呢。”
温宥娘却是没应声,上门女婿能科举这事儿,有其两面性。从拓宽庶族科举的角度来看,能多一条渠道自然有好处。
可坏处就在于,人都是利己的。当今为了壮大庶族,利用庶族在朝堂上取代世家,好集中皇权。可到了庶族那里,就少不得有些人借此获利了。
譬如关州与江州,江州富庶多书院,学子百千,取举子算得上是百千取其一。而关州远在西北,条件艰苦,百姓稀少,能读书的就更少,整个州在取举子之时,恐怕百十取一都可能。
如今上门女婿的地位被提升,少不得入江州这等地方的学子为了中举,而远赴关州这种地方去当个上门女婿好占制度漏洞的便宜。进而打压本地学子,去吞本地学子的名额。
与现代的高考移民一样,在一定的程度上破坏了考试的公平,迟早也会被氏族拿来做筏子破坏,或者许多庶族读书人自己都不愿意了将闹出来。
在晚上休息时,孟世子听得温宥娘这么说,就道:“陛下愿意抬举他们,以后庶族读书人的日子说不得越过越好。就算是吃亏,也是他们庶族读书人自己吃自己人的亏,总占不到勋贵跟世家的头上。”
温宥娘却是道:“话虽是这般说,不过陛下不是最近还闹着要将官职重新分过?一品下面设了从一品,二品下面有个从二品。这些都是在为庶族铺路呢。你且等着看,这一条通过了,少不得立马就等着各州放宽取举子的人数限制,然后在朝中填充庶族官员进去。世家人再多,也多不过庶族去,最后世家总归是要被庶族取代的。”
这些东西,孟世子听不明白,却是能感觉到危机感,却又无能为力,只道:“你且放心罢,各世家也不傻。说取代,都千多年了,哪有这般容易?庶族能读书,难道世家不能读书?庶族能打仗,难道世家还不会?”
温宥娘道:“大隆几代人逐步限制蒙荫与举荐,如今也只有举荐稍好,蒙荫永远只得是闲职,世家如今是被一口一口蚕食着。”
孟世子却是有些明白了,道:“勋贵之家,不得科举,我们国公府算是勋贵了,谁也科举不了,但其他族人却是能科举的。说到底,能被蚕食的世家,本身都不怎么样。如我们孟氏,文有二房,武有十二公那一支管着,从文不行就从武,总归有条路走的。”
孟世子这话倒也是实话,文有二房,武有世家的部曲。要是世家自己争气,倒也没那么容易被算计。
说到十二公手中的部曲,孟世子又与温宥娘说了一番。
当初本来那几千部曲是老公爷管着的,只后来各大世家因王谢两家之事,哪不知道皇族之意,只相约带着部曲各守其州,孟氏的部曲才交给了旁支的十二公手中。
“当初带回去的有三千部曲,如今十多年了,也没动用过,许是还要多一些。调动部曲的令牌分了两半,一半在十二公那,另一半当初本在父亲手中,只是父亲死后,祖父才收了回去。”孟世子与温宥娘解释。
☆、第145章给世子纳妾?
“这些年十二公与祖父交好,那三千部曲也时常随着当地刺史一道剿匪,兵甲齐全。皇室想动世家,没那么容易。也不过是欺负欺负那些小世家,就算是我姐姐在东宫里有个万一,孟氏也是不惧的。”孟世子与温宥娘轻声道。
温宥娘心想,孟氏的确是不惧皇室,可你姐姐就可怜被当做可有可无的棋子了。也是孟世子他爹没多生几个孩子,要大房孩子多一些,不是只孟世子一根独苗,也不至于让太子妃如此小心翼翼。
说到底,一个人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孟世子没几个一母同胞的兄弟不说,大房连庶出的都没一个。太子妃只能把人顾紧了,只盼着孟世子安安稳稳,想着反正二房多的是自家兄弟,也不在乎孟世子厉不厉害。
这种心思,温宥娘特别能理解,要上辈子她身体好,其实也愿意自己弟弟安安稳稳的,活得自由自在。
说白了,就是许多女人爱犯的毛病,过度溺爱。
不过即便是如此,太子妃对孟世子在某些方面的教导也并不差,譬如对朝局的看法,“姐姐从当初陛下要她嫁给太子时就知道,皇室的人没安什么好心。这些年,也亏得有两个侄儿出生,才在东宫里彻底立住脚。太子对我还算不错,不过我知道他更喜欢的是二房的两个堂兄。二婶出自秦氏,他想要拉拢秦氏为他所用。不过秦氏又不是傻子,当年谢氏对他们如何?说是呕心沥血割肉饲鹰都不为过,最后换来的是甚么?皇族无情,我世家为何要为它所用。”
孟世子不知为何今日话特别多,只拉着温宥娘死命的说,又说太子妃对他的溺爱,“大房只我一个,我要有个万一,大房的血脉就断了,就得过继二房的去。我阿姐舍不得,就说等我成婚后,多生几个,她才死了都放心了。”
“我知道我没本事,阿姐也说我不用有什么大本事,只把自己顾好了就行。可我如今不能没本事,没本事三房就要踩在我头上去了。”孟世子吁了一口气道,“想当初,我阿姐也没把三房放在眼里。谁知道这才多少年,竟生出这种心思来了。”
孟世子说了许多话,其实话里都有些埋怨老公爷的意思,三房胆子大也是老公爷惯出来的,比嫡出的大房二房都要嚣张。要老公爷跟其他大世家里的一样,嫡庶分明,或许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温宥娘也觉得孟世子可怜,只劝道:“之前二叔不是说了,三房留给他收拾。这些年,二房的比我们大房更讨厌三房才是。毕竟二房已经把自己当做未来的宗主了,祖父手中的东西以后都得大多归二房,有哪能容忍三房的野心。”
说到老公爷的偏心,温宥娘却是道:“财锦动人心,权势惹人妒。就算祖父没有偏爱三房又如何,有那么一个姨娘,总归是还会生出不该有的野心的。只怕没祖父那一份偏心,指不定三房会藏得更深。”
孟世子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就这些年,也就当初在江南城外那一回,三房才露出尾巴来。就当初蔡氏的死,想来都觉得二房动手的可能大一些。”
毕竟大房跟二房看似直接冲突要大得多,要当初他死在江南了,说不得也得被冤枉到二房头上去。
温宥娘叹气,“其实人难免偏心。”
就她上辈子的叔伯的孩子,她也有偏心的,更喜欢其中的一个堂妹跟堂弟。
孟世子听到这话,以为温宥娘想起的是当初在温府中被温家大爷慢待的日子,就道:“以后有了孩子,我就一个都不会偏心。”
温宥娘没听出孟世子的意思,只嗤道:“不偏心,嫡出长子与次子能一样?”嫡长子继承家业,要两个孩子以往待遇一样,后来有一个多出一个爵位或是分出多一大半家产来,难免不心里犯病。
说来说去,人性难测。以后是好是歹,得看教育也得看命。
第二日温宥娘与孟世子起得都有些晚,温宥娘没上妆的习惯,眼皮有些青,让六太夫人看见了,难免说教,“就是有千万言,你们俩也有一辈子不是?这是要一口气说完了,以后就互相瞪眼?”
温宥娘对着六太夫人讨好的笑了笑,立马出卖了孟世子,“母亲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哪来那么多话跟人说。是他自己睡不着,一个劲儿的说话。”
六太夫人却是想起温宥娘还没跟孟世子圆房的事情来了,就道:“女婿如今也是二十的人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当初他为了你,连屋子里的人都撵了干净。晚上没个事儿做,要不成过几个月了你要是还没来葵水,就从丫鬟里给他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