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真话。
“那莲心呢?那是□□母院子里的扫地仆人,她总不会说慌罢?”温余卿再问。
温宥娘并不答,反而说:“余卿,你可知天下之事何为真,何为假?”
温余卿摇头,他不过十一岁,不足十二,这等哲学上的问题还不到领悟之时。
温宥娘道:“要辩别天下事之真假,分三层。第一层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第二层为眼见未必为实;第三层方才,耳听为虚,眼见亦为虚,唯心证耳。”
温余卿听得迷糊,一脸不解的看着温宥娘。
温宥娘便仔细为他解释:“就好比今日之事。外面传言父亲谋害母亲,可你并未亲眼见到,因此这件事就有可能不是真的。然后,即便你今日亲自去了三司衙门之外,亲眼见到红姨娘与莲心对父亲指证,亦有可能为假。因为你并不能证明红姨娘与莲心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是真是假,便都要你去想才知道答案。”
可是在温余卿心中,他是相信自己母亲是被父亲谋害的,因为温家大爷从未正眼见过他们姐弟一眼。
但他手里也并无证据,证明温家大爷谋害了他们的母亲。
就如温宥娘所说,耳听不一定为真,可他连见都不曾见过,又如何断定父亲谋害了母亲?
“我明白了,姐姐。”温余卿最后道。
温宥娘带着温余卿继续朝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并未在意旁边一路上那些丫鬟躲避的眼神与怜悯的目光,“你明白什么了?”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这是温余卿现下唯一能想到的。
温宥娘十分欣慰的点头,“有一点这个意思。”
不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便不容易被人所惑;不被人所惑,自不易为人所利用;不轻易为人所利用,便活得更为清醒。
活得清醒,便有了自知之明。有了自知之明,行为处事便有了分寸。有了分寸,便离祸事远矣。
温宥娘不能跟温余卿说她跟他扯了个把子,也只是不希望他因为今日之事为钻了牛角尖,却也是真心想让温余卿活得更欢快一些。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可父母之间的仇呢?
这不是在在报纸上登一份脱离关系的刊文就能拖着背包远离父母的时代,也不是父母与孩子,每一个人都有个体自由的年代。
大隆律法重父宗,然礼法中又重母孝。
自古忠孝尚不能两全,何况有生死之仇的父宗与母孝乎?
要温家大爷谋杀张氏被三司断定为真,他们姐弟脱离父宗可行。然而若要为母报仇,与温家大爷拔刀相向却是不行。
此亦为不孝,比不孝母亲罪名更重。
因此,温宥娘宁愿在温余卿心中种下一粒怀疑的种子,只愿他不会因父母之间的仇怨而心生痛苦,也不愿他对温家大爷有过多关注。
只求他这一生,平安顺遂,将来身居高位而不似今日这般为求生计而辛劳。只愿他将来能得爱妻,儿女成群,与弟妹白头到老。
这便是她唯一的心愿了。
☆、第063章有失亦有得
“我苦命的儿啊——”
张老夫人一见温宥娘,心中悲意再起,顿时又大哭了起来。
“阿婆。别哭了,可哭得外孙女儿心都疼了。”温宥娘不得不上前安抚。
张家的几家舅母脸色不怎么好看,都因今日之事闹的。
张老夫人悲愤不已,只锤着床沿道:“苍天无眼呐!竟让那种杀人魔头得势!”
哭声震得温宥娘耳朵发疼,让她不得不说道:“佛曰因果报应。如今报应不就是来了?阿婆可别难过,咱们明日就去三司会审。看他能落个什么样的下场!”
听到温家大爷下场不好,张老夫人也停了哭声,只抓着温宥娘的手说:“他总归是要得报应的,可他置你们姐弟于何地?啊?他可有想过,你娘都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啊!他怎么下得了那个手的!”
张老夫人难受,不只是因为张氏之死,还有温宥娘姐弟该如何立足。
眼瞅着温宥娘订了一门好亲,温余卿读书已算读出了半个头,却就这么被毁了。好好儿的闺阁娇娇女,少年神童,一下子变成了杀人犯之子。
温余卿的前程、温宥娘的婚事该怎么办?以后当如何嫁娶?
张老夫人将这些唠唠叨叨的说出来,哀声道:“咱们张家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遇着了这种灾星?”
温宥娘完全无法想象,要是她将张氏悲剧的起源告诉张老夫人,张老夫人会气愤到何种地步。
“这件事别告诉你外祖母,她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张老伯爷道。
温宥娘自是应声,道:“宥娘唯一想不通的地方便是,当初仇氏为何连她心爱的人都要算计。让我母亲嫁给父亲,她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张老伯爷没说话,当年张氏与他说过是被算计,然那时他怒急攻心,并未听进耳中,只以为自己的女儿爱慕才子,等后来想通了之后,张氏却又什么都不肯说了。
直至张氏难产而死,张老伯爷一直没有再从自己女儿嘴里听说过当年之事。
如今看来,张老伯爷对仇氏的看法是有些了解,“她是恨你母亲呢,恨不得你母亲去死。”
温、仇两府掌权人本就没有联姻的想法,这一点仇氏应该比谁都清楚。
可清楚是一回事,甘心不甘心却是另外一回事。
仇氏不甘心不能嫁给温家大爷,然而对温家大爷高中探花之后温府将要为他与别家联姻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