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看得还是透彻些,三人正说得热闹,有人踱步过来,吩咐张妈妈道,“再添个茶盏来。”
张妈妈答应着诚惶诚恐去了,淑娴瞧见是他,低了头有些不自在,倒是不象前时那样惊怕,麦穗看着戚将军笑道,“戚叔父难道有耐心听我们这些琐碎人的琐碎事?”
戚将军在淑娴身旁坐了,呷一口茶,“看到平安在,正好说一说恭王之事。”
恭王的尸体点了一把火,龙椅龙袍已运往京城,地宫被封,皇上已派人前来查验,施氏族人全部收监等待发落,戚将军给圣上的奏章中,将首功归于凃州知府,言称自己回乡祭祖,路过时伸了援手,不敢居功。
对王怀宁乔安容十之功,只字不提,看一眼乔安道,“为何如此做?可明白吗?”乔安摇摇头,“戚叔父定是为我好,只是我愚钝,不明就理。”麦穗疑惑说道,“怀宁哥说了,乔安该居头功,若是能升迁,就不用科举了,戚叔父是为了避嫌?”
戚将军一笑,淑娴在旁道,“那恭王大小是个王爷,京中定有他的势力,你们几个年纪轻,若是因这个升了官,会成为有些人对付的目标,那凃州知府,想来是恭王一派的,说是给他功勋,其实是做了标靶。”
乔安恍然大悟,麦穗一脸崇敬看着淑娴,“三婶娘真厉害。”戚将军嗯了一声,看着淑娴道,“不错,有些见识。”淑娴低了头,有些后悔自己多言,戚将军看着她微微一笑,仰脖子喝干眼前的茶,对乔安道,“士兵们从地宫监牢中救出一位姑娘,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不停喊着平安……”
乔安紧张看一眼麦穗,麦穗起身道,“瞧瞧去。”说着话过去抱了淑娴手臂,“三婶娘也瞧瞧热闹去。”戚将军在旁轻咳一声,“怎么还叫三婶娘。”麦穗笑道,“叫顺口了,改不过来。”戚将军似乎瞪了她一眼,麦穗怀疑是错觉,拉了淑娴就走。
乔安跟在身后,埋怨戚将军道,“戚叔父,怎么当着麦穗的面提起……”戚将军眉头一皱,“怎么?你做了对不住麦穗的事?”
乔安忙摆手,“不是不是,麦穗打翻醋坛子,是不讲理的。”戚将军嗯一声,“先瞧瞧去。”四人来到了驿馆后院,麦穗扶着门框往里一看,就笑了,“是裴玉莲。”乔安探头一看,松一口气,又疑惑道,“她怎么会去了地宫?”麦穗摇头,“据三姐姐说,白头山塌方那日,她就失踪了,身边的人只说那日她来了白衣庵。”
“白衣庵?”乔安皱了眉头,“白衣庵就在白石山下,难道……”麦穗撸撸袖子,“怪不得你和容十刚察知白头山风水真相,恭王就下手将你们埋在墓穴之中,又火烧县衙,并逃回凃州阖府避居地宫,定是裴玉莲碰巧听到,为讨好恭王前去告密,她对没能成为待选的恭王世子妃,一直耿耿于怀,这个贱人……”
戚将军喝一声,“麦穗,不许口出污言秽语……”麦穗忙紧抿了唇,裴玉莲听到有人说话,冲了出来,看到乔安双眸晶亮,扑过来紧紧搂住他脖子,“平安平安,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吓死我了,平安……”
麦穗一把将她扯在一旁,对乔安道,“哄哄她,试着问问她怎么回事。”乔安脸上浮出笑意,和气说道,“玉莲可记得出了什么事,告诉我,我带你回家。”
裴玉莲茫然着,好半天说道,“王爷说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要杀了我,有一个娘娘说长得不错,不如留着先吃后杀,王爷弯着腰,说下面疼痛难忍,过几日再说,那个娘娘就骂麦穗,说果真是野丫头,迷晕了竟还踢人,害得王爷好生痛苦……这个麦穗不知是谁,娘娘骂她的时候,我很高兴,很高兴……”
另三人齐齐看向麦穗,麦穗翻个白眼,“我被迷晕了,又不记得,踢得他断子绝孙,那是他活该……”戚将军瞪她一眼,“口无遮拦。”麦穗咬了唇笑。
裴玉莲白一眼麦穗,“你是谁啊?总跟平安说话。”又对乔安一噘嘴道,“平安,我们回家吧,我们成亲的时候,整个昌都城都轰动了,好不热闹。”
乔安看向麦穗,麦穗看着裴玉莲,蓬头垢面满身脏污,哪里还有半分高洁模样,叹口气对戚将军道,“戚叔父,她是乔安三姐姐家中的妹子,将她送回裴家,能不能医好全看她的造化。”戚将军在一旁道,“既是她出卖了乔安和容十,砍了完事。”说着唤一声来人。
淑娴叹口气,“人都疯了,再杀了她岂不残忍?”戚将军摆摆手,制止士兵过来,看一眼淑娴道,“就依麦穗所说。”
有士兵过来拉了裴玉莲就走,麦穗抱了淑娴手臂,“三婶娘跟我出去逛逛,怕人认出就戴个帷帽。”淑娴跃跃欲试,“我也闷坏了……”戚将军出言阻拦,“该回屋歇息去了,麦穗午后再来。”
麦穗愤愤道,“戚叔父下了逐客令,我们也不敢不走。”笑着和乔安出来,上了马车纠缠在一起,好半天分开来,额头抵着额头,“这些日子竟为他们操心了,眼下都安然,我们两个回家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去。”
乔安嗯一声抱她在怀中,“麦穗好生厉害,几脚救了三条人命。”麦穗就靠着他笑,“我早跟你说了,飞卿姐姐那样的脾气,若是没保住清白,早寻了短见,怎么会乖乖跟容十成亲。”乔安道,“我问过容十了,他并不在意,他说飞卿能保住性命,他已知足。”
麦穗感动不已,“容十这一片痴心,总算有了回报。”乔安笑道,“先不提他们,就我们两个。”二人嘀嘀咕咕说着话,乔安说起被困墓穴时,在黑暗中总能看到麦穗冲他笑着,支撑着她,麦穗说起他失踪的几日对他的思念,家中早备好一把匕首,一旦听到发现他尸首的消息,就自刎陪他去。说着话又纠缠在一处。
小夫妻二人回到乔府,一整日没有出门,夕阳西下的时候,并肩来到花园中,沐浴着春日金色的余晖,乔安折一朵蔷薇花为麦穗戴在发间,麦穗靠着他叹息,“这神仙一般的日子。”乔安笑道,“那你我就是神仙眷侣。”
二人说着话依偎在一起,唇齿相接中,秀禾隔着花园墙壁,捂着眼睛说道,“裴家太太午后就来了,死活不走,闹着要见大爷大奶奶。”
裴太太看到乔安,疾步冲了过来拉着他手道,“玉莲神志不清,只记得乔安,乔安,求你看在玉莲一片痴心的份上,将玉莲收了房,日后为妾为奴为婢,我们都认了。”麦穗拔拉开她手,冷笑说道,“亲家太太这是什么话?人疯了就塞到我们府上,她一片痴心是她的事,乔安并未招惹过她。”
裴太太哭道,“怎么就没有招惹?那会儿乔安总去我们家,毫无顾忌出入内宅,总能和玉莲碰上,总是说说笑笑,玉莲心思单纯,自然就动心了。”麦穗笑道,“若我是亲家太太,当务之急该请了大夫为她治病,疯病治好了,凭她那张脸,还能嫁出去,否则一辈子疯癫呆在娘家。他日爹娘去了,兄嫂嫌弃冷落,该是怎样凄惨。”
裴太太愣住,哀切看向乔安,“乔安是个心善的孩子,我知道,乔安,你说句话……”乔安打断她,“麦穗的话就是我的话,亲家太太请回吧。”麦穗笑道,“我言尽于此,来人,送客。”
裴太太不情不愿走了,麦穗哼了一声,“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和乱七八糟的杂事,何时能远远避开,彼此清净。”乔安道,“我要让麦穗做诰命夫人的,一直没忘。”麦穗嗯一声,“我就等着了,尝一尝做夫人的滋味,又不用再看到这些人。”
☆、第69章将军威武
第二日一大早,乔安去帮容十筹备亲事,麦穗去了驿馆,邀淑娴在昌都城内闲逛,淑娴戴了帷帽兴致满满,挨个店铺逛着,买了不少零碎,笑说道,“京城虽繁华,却不如小城清净。”
说着话看到街角一个小吃摊位,过去一看咽一下口水,“和记的荞麦扒糕,昌都独有的小吃,京城做的没有这样地道的滋味。”麦穗笑对摊主说,“大娘,来两碟子。”淑娴忙拦住了,“大庭广众吃东西,多不文雅,不如买了拿回去。”
麦穗笑道,“拿回去也没有这样地道的滋味。”大娘笑说不错,掀开笼屉上的白布,拿两个薄片出来,啪得扣在一处乃是一对,放入碟子拿小刀交叉划过,圆形的扒糕划成小小的菱形,调入浇汁儿,撒上切碎的芫荽,扒糕上插一支竹签递了过来,麦穗扎起一块递到淑娴唇边,淑娴耐不住嘴馋,挪步到摊后背对着人,掀开帷帽上的纱,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麦穗才不管许多,坐了板凳一口一块,很快一碟子下肚,连说好吃,对大娘道,“再来一碟子。”
二人身后,戚将军骑马经过,过去了又拨马回来,偷眼从侧面看着,一位女子面对着墙,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扒糕,小老鼠偷吃一般,竟然真的就是淑娴,戚将军挑唇一笑,端坐马上看了好一会儿,淑娴吃完一转身,嗖得一下,一人一马闪电一般从摊旁掠过。
二人吃得满足,继续往前闲逛,就听身后有人喊一声淑娴,淑娴惊讶回头,乔仁弘冲了过来,一把攥住她手,“淑娴,果真是淑娴,你没死?我是不是在做梦?”淑娴愣愣站着,他不是在庆州吗?怎么一出门就遇上了?
后面一辆马车驶来,何翠仙抱着孩子跳下马车,笑道,“三老爷又认错人了,那淑娴埋在地底下早烂了,三老爷就别再惦记了。”说着话已咬了牙,淑娴回过神来,挣开乔仁弘双手,淡淡说道,“这位公子认错人了。”乔仁弘抖着手来揭她的面纱,“你的身影你的香气你说话的样子,我夜夜梦见,怎会认错?淑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惹你伤心,你回来,我们两个好好过我们的日子,淑娴……”
乔仁弘哭倒在地,紧紧抓着淑娴的裙角,何翠仙要冲过来,麦穗顾忌何翠仙认出淑娴会过去厮打,怕伤着淑娴,挺身挡住了,冷冷盯着她道,“老实回车上呆着去。”何翠仙嗤了一声,麦穗笑笑,“你在街头出现,丢的是整个乔家的脸,若是惹得大家都恼了,你这三太太的头衔,可就保不住了。”
何翠仙乖乖回了马车,乔仁弘死死攥着淑娴的裙角哀哭,淑娴用力却挣脱不开,路上行人围拢过来,淑娴又急又气,麦穗忙去劝说乔仁弘,“三叔父,我们有话回家再说,人在这儿,跑不了。”
乔仁弘不肯松手,“我一松开,她就又抛下我走了,我不松。”哭得满脸泪水,无赖小儿一般,麦穗无奈道,“三叔父再不松手,我可下脚踩了。”刚作势抬起脚,就听身旁有劲风呼啸而过,一匹马驰到近前,马上的人一挥刀,就听嗤拉一声,淑娴的裙子下摆被斩下一块,淑娴羞窘之际,那人伸臂捞她上马,闪电一般疾驰而去。
麦穗愣愣看着马上的人,戚叔父?乔仁弘依然捧着那一块裙角在哭,麦穗弯腰扶他道,“三叔父,我们先回去。”乔仁弘依然不起,马车内孩子一声啼哭,乔仁弘方起身,迈着僵硬的步子上了马车。
麦穗驻足遥望着驿馆方向,困惑良久福至心灵,往容家暂住的院子拔足飞奔,看到乔安气喘吁吁道,“平安,我有个惊人发现,我们谁都想不到……”乔安过来抚着她后背笑道,“缓缓再说。”麦穗没说,先咯咯笑了起来,“这可太有意思了。”
张妈妈看到戚将军带着淑娴回来,将她从马背上抱下直接回了屋中,放在床上说一声,换件衣裳吧,大步出去了,淑娴脸埋在被子中,问什么均是一言不发。
张妈妈呆愣半晌,鼓起勇气进了戚将军屋中,鼓起勇气质问道,“戚将军,怎么能,怎么能对我家姑娘……戚将军可知,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成何体统……”
说是质问,结结巴巴的,倒象是自己理亏,戚将军不以为杵,请她坐下喝茶。
看着张妈妈,搓一下手道,“老人家,有一桩事,军中没有女子,淑娴呢当时伤势又重,我不得已解开她衣衫察看伤口,后来每次换药,都是军医在屏风外说,我在里面,当时为救人命事出无奈……”
张妈妈气不可遏,也不怕他了,抖着手指着他,“你,你竟然占我们家姑娘的便宜?你……”戚将军忙道,“事已至此,老人家,我娶了淑贤便是。”张妈妈收回手来,半天说道,“对了,那时候我们家姑娘昏迷,她不知道吧?不知道就好办。”戚将军颇为无奈,“有一次换药的时候,她正好醒了,从那以后,瞧见我就惊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