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天儿,果然说变就变。
原本就暗沉的天色,直接变成了泼墨也似的黑。
一场瓢泼大雨,“哗啦”而至。
本王斜倚着墙壁,坐在一片泥泞里。
头一次觉得,不知该往哪儿去。
天宫?还是地府?
或者回府上,给一心看热闹的楚泓提供一点乐子?
不,不对,燕玖明日就要大婚了,我做皇叔的,起码也要去道一声“恭喜”。
可别让人说我岳初输不起,失了恩宠之后就躲起来,连皇上的面都不肯见了。
我得见见他,哪怕最后一次见见他。
从此,作为他人生的污点,彻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本王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摸黑走出了巷子,借着两侧铺子熹微的灯火,一路往皇宫走去。
两年多没见,也不知那孩子是胖了,还是瘦了。
依旧是那风华无双,倾城不变的眉眼,还是长大成人了,有了凌厉的轮廓。
一如经年,是我的燕小玖,还是岁月变迁,成了别人的夫君。
这一路,本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去皇宫的,一帮子守门的护卫见我形神落魄,恍若游魂,也不敢多言,躬身将我迎进去之后,才窃窃私语。
“我说,这襄王两年多没进宫,怎么乍一出现,会是这副模样?”
“估计是听说了皇上要大婚,心里不是滋味了吧。”
“你他娘的说笑呢,谁不知道摄政王仗着势大,一直在欺辱皇上,你要说他是真心,鬼才信呢。”
“我倒是觉得,王爷这副落魄相,不似伪装。”
……
“呵。”本王笑了笑,一切的诋毁和谩骂,都无所谓了。
从前无所谓,将来就更无所谓了。
这样就好。叫全天下的百姓们都知道,一直以来和燕玖的纠缠不清,都只是我单方面的权大欺主,和燕玖并无关系。
他还是那个温柔敦厚的小皇帝,还是那个百姓和朝臣们最为敬仰的国君。
从此,他将摆脱摄政王,真正的君临天下,泽被苍生。
而我,将就此退出朝政,退出他的世界。
雨水并未减弱,倒是有愈下愈大的架势。
一片朦胧水汽中,本王晕头转向地走到了御书房,瞧着里头残烛燃尽,空无一人。
转念一想,皇上明日就要大婚了,今日想来也无心政事,去张罗别的了。
转身,本王又走向了燕玖的寝宫。
还是那座熟悉的宫殿,身被朱漆,庄严而肃穆。
殿前,一个身穿着明黄色中衣,形神落魄的男子,站在倾盆的大雨中,眉眼让人感觉熟悉而陌生。
长高了,英俊了,有那么一点君子如松亦如风的感觉了。
那是我的燕小玖,长身玉立在漫天的雨幕里,呢喃着什么。
“哎呦皇上,”一旁,身披绛紫色蟒袍的王公公,撑着伞遮在他的头顶,焦急地劝说道:“你御体金贵,可千万别着了凉啊,快进屋吧。要是一个不慎,再引出旧疾,可怎么才好啊,王爷回头要是追究起来——”
“皇叔他已经不要我了。”燕玖仰着脸喃喃道。眼睛被雨水打得酸痛,便拼命眨了眨,道:“不然,他听到了我要婚配的消息,为什么还不回来……他不要我了,他不管我了……”
“怎么会呢——”王公公犹豫着,说道:“王府上的下人不都说了吗,王爷他去云游四海了,飘忽不定,行迹不明,也许是去了大漠,也许是去了南海,也许是去了北疆,这路途遥远,相距万里,兴许消息一时半会的还没有传递过去。”
“怎么没有,”燕玖苦笑,“我燕国在东土地区,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强国了,一国皇帝婚娶,万国朝贺。他就算离得再远,也该听到消息了。他就是不想回来,不想见我了……”
“皇上哎——”王公公又将伞往他的头上偏了偏,道:“算老奴求您了,您就别难为自己了。王爷当初是心灰意冷的离开的,一切都非他所愿。如今听说了您要婚娶的消息,他估摸着正伤心呢,哪里还能回到这伤心的地儿……皇上您此行,说是要逼他现身,根本就是在逼得越走越远啊。”
“不然怎么办,两年了,他走了两年了,撇家舍业的,一直也不回来,这架势,分明是打算从今往后都不再踏足京城了吧。”燕玖一边说着,一边眨了眨眼,“先前还说再也不会离开我的……”
王公公十分的焦心,有些僭越地扯了扯燕玖的衣袖,道:“皇上,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先回屋吧。王爷的事搁一搁,眼下得想个法子,明日怎么堵住悠悠众口啊。您要大婚的消息,可是传遍了大江南北,明日突然变卦,可要怎么跟全天下的百姓交代啊。”
“不用交代了,就说朕临时起意,想着解除婚约。”燕玖说着,眯起了眼睛,略一沉吟,便拿定了主意,“他们骂朕负心汉,骂朕昏君都不要紧,过几日,朕自会脱去龙袍,让出皇位,然后去找皇叔。”
王公公大惊失色,扑腾跪下了,“皇上三思啊——”
“朕心意已决,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燕玖忽地笑了起来,“朕这辈子都困守在京城里,为天下,为百姓而活。打后,我卸去了一身重担,也去快意江湖一番,不好吗。”
王公公:“可是皇上,天下之大,您去哪找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