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凄楚楚,哀哀怨怨,像个女人的声音。
九生顿下脚步辨认那声音,似乎从脚下传来,又似乎从远处传来,她试着顺着声音走过去,踏出去一步脚下忽然一软——
“疼啊疼……我的肚子里好疼……”
九生一个踉跄陷在泥泞里跌跪在了地上,怀里的灯火一晃,她忙稳了住,脚踝上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动。
她脊背一寒,猛地往外拔脚,却听不远处有人幽幽道:“九姑娘我好疼啊……”
是永安!
她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大雾中有个身影站在那里,如同枯木一般。
脚踝上缠着的东西瞬间钻进了她的裤腿里,她猛地伸手按住,却是抓了个空,什么都没有。
头发一瞬炸开,她手忙脚乱的挽起裤腿去找,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是她的错觉。
“九姑娘你为什么不救救我……”那声音又响起。
九生浑身一颤,斗笠掉在身边,雨水打了一脸,她抱着风灯望过去,强作镇定,声音却是发颤的问:“永安?你……还活着吗?”
“九姑娘我好疼……你为什么不救救我?”他依旧站在那里,声音隔着大雾传过来。
“我是来救你的,永安你能过来吗?”九生抱着灯慢慢站起来。
“九姑娘你快来救救我,救救我,我好疼……”他的身影忽然晃了晃,像是被什么拉着,“有东西攥着我,救救我救救我……”
“永安!”九生抱着风灯朝永安跑过去,脚下绵绵的泥泞像是无数的细蛇,顺着脚踝滑过去。
她越跑越吃力,永安被拖着越来越近。
“九姑娘救救我,我好疼……”带了哭腔,九生疾跑几步,看清了一张脸,惨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是永安。
她猛地闭上眼,急促喘息着问:“永安你还活着吗?”
“九姑娘救我!”那声音带着人的惊恐慌张。
永安?!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永安被什么拖着往池子里去,她胸口突突直跳,猛地将风灯摔灭,扬声喊道:“在这里!永安在这里!”疾步奔过去。
“九姑娘快救救我!”永安伸过手来。
九生扑身过去,伸手抓住永安的手——
那呼救声忽然停了,手心里抓着的手是凉的,坚硬的,干枯的,眼前永安的一张脸露了出来,惨白的脸,赤红的眼,口鼻中不住的往外涌着泥浆,歪头看着九生。
不待九生反应过来,手腕忽然被缠了住,有什么冰冰凉如细蛇的东西顺着她的手腕钻了进去,托着她就是一拽。
她脚步不稳,被摔在了泥泞里,猛地被就地往前拖拽,满脸的泥浆,她被向前拖行,一头磕在坚硬的青砖上才停下。
“疼啊,我的肚子里好疼……”
一阵的天旋地转,九生不待喘息伸手抱住那青砖,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被拖到了化粪池边,自己抱着的青砖就是池壁,在有一步她就要被拖进化粪池中。
“疼啊疼,我的肚子里好疼……”那声音从化粪池中传来,忽而凄厉,“我好疼!”
手腕上缠着她的还在死命拖拽,她在天昏地暗之中看不见那点灯光了,拼了命的喊:“五爷!”
抱着青砖的手指一滑——
“柳眉山!”她再抓不住……
有人一把抱住了她的腰,雨雾中喊她的名字,“九生!”
声音出口,手腕上的力道忽然就是一松,拉拽她的东西瞬间消失,那凄厉的叫声瞬间停止。
抱着她的人剧烈的喘息着,抱得她死紧,将她拖下了化粪池,她猛地转身搂住那人的脖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人抱着她,轻轻喊她,“九生……你没事吧?”
不是五爷的声音。
她大脑混沌的松开手,在雨雾中看清眼前这个人——苍白的脸,黑亮亮的眼睛,被打湿的头发软软的黏在脸颊上。
“宋芳州……”
宋芳州湿漉漉的睫毛下眼眶发红,却是笑了,“是我是我,我听到你的声音以为你出事了,吓死我了……你有没有事?”他抓起袖子替她擦脸上的泥浆,“你受伤了吗?”
九生木木的往远处看,找着什么。
却不见那一点灯火。
“你在找什么?”宋芳州抱她坐在地上。
她脑袋被磕的一阵嗡嗡作响,浑身发疼,发愣间忽听不远处有人喊她,“九生?”
反应迟缓的抬头,就看到柳五爷疾步过来,他没有提灯,暗夜里浑身湿透的到她眼前。
她心里的那盏灯一晃晃的亮了起来。
声音发哑的喊了一声“五爷……”挣扎起身,一头撞进柳眉山的怀里。
如今才开始害怕,怕死了,她差点死了,她看不到那灯光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柳眉山将她裹在披风里,轻轻的摸她的头,“没事了没事了。”
九生偷偷的在披风下抓住他的手指,闷声闷气道:“我看到永安了。”
“恩?”柳五爷低头看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