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形右拙,眼神却依然带着不可一世的轻慢与轻辱。唇间那一抹殷红针尖一般刺痛他的心。燕脂,他的公主。谁轻辱,就要他的命!
心头一片清明,手中卢钩与他心意相通,嗡嗡轻振。人剑合一,剑若流星,人似奔雷。
......十!
完美的一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气。七分孤绝,三分惊艳。
剑尖直直的来到眼前,男子一动未动。实际上,他也无处可退。
“叶子,他还不能死。”流水长袖裹住了剑尖,燕脂的声音有些闷。“我们走吧。”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一点乐子没有看到,反被人占了便宜,心情不好,想师傅了。
叶紫一动未动,杀气依旧未减。男子喘息一阵,瞅着燕脂,慢慢伸出修长手指,抚上自己的唇瓣。
叶子的瞳孔慢慢紧缩,“让开!”
“不让,你不能杀了他。”燕脂挡在他面前,恨恨的说,“最起码,今天不成。”二师兄平常也很疼她,不能让师兄难做。
叶紫的视线艰难的移到她殷红的双唇上,又慢慢地移走。杀气瞬间勃发,卢钩脱手而出。
“笃”,黑发飘散,擦颊而过,入墙三分。
叶紫冷冷的盯着他,“我—叫—叶—紫。”
今日不杀,来日可以。黄泉路上,不让你做糊涂之鬼。
牵过燕脂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两人缓步走向殿外。
殿内烛影深深,满室狼藉。只余一人,眼眸深深。
月落西天。
寂静了一夜的琅琊山上,突然人声喧沸。
“琚王殿下!”“琚王殿下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柳柳开新坑啦!出来冒个泡吧!
☆、大婚l
□□圣元四十三年,失踪半年的琚王皇甫觉回宫。
睿宗病重,太子皇甫昊侍驾其间与后宫嫔妃私通。睿宗暴怒,废太子,贬谪幽州。皇后泣跪榻前,请立幼子皇甫钰。朝中清流以御史大夫萧定方为首则力保五皇子皇甫秀。
睿宗二十五子,十人裂土封王,在京随侍御驾颇受重用的仅有三皇子、五皇子、及十二皇子。他三人俱是忙着笼络朝臣,一时间,盛京风起云涌,山雨欲来。只有刚刚历劫归来的十皇子皇甫觉闭门家中,概不见客。
□□圣元四十四年春,睿宗驾崩,中书令王守仁、云麾将军燕晏紫奉了圣谕,传皇位于琚王皇甫觉。
王守仁乃文官领袖,燕晏紫一代军神。两万禁军扼了宫城四门,守了朱雀大道,轻轻松松的就将在家吟风赏月的十皇子拱上太极殿,其他皇子枉做嫁衣。
同年,肃宗即位,改年号建安,大赦天下。
王守仁加封镇国公,燕晏紫加封延安侯,王燕两家,风头一时无两。
建安二年,王守仁为首老臣联名上奏,中宫空虚,奏请立后。
帝踌躇良久,慨然而叹,“再无宁云殊,何人堪比肩?”
一干老臣当场风化。礼部尚书李孔方痛哭流涕,死谏美色误国,立后当立贤。
帝怒,拂袖而去。着小黄衣宣旨,李孔方迂腐顽固,目无君上。即日起闭门思过。
第二天,太常寺卿温卿玉与礼部侍郎白舒庭便到延安侯府登门拜访。
二十年前,侯府夫人宁云殊艳倾天下。如今,侯府大小姐烟晚照也是誉满京城。侯府在出了一位能驰骋疆场的女主人后,很有可能再出一位母仪天下权倾后宫的皇后。
自此,延安侯府川流不息。
建安三年四月十六,宜婚嫁,宜动土。
宁云殊半靠着黄花梨嵌螺钿牙石花鸟长方桌,怔怔着看着琳琅镜前的女儿。那么雪□□嫩的一团,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大?
宫人们不厌其烦的在巴掌大的小脸上细细涂抹,玫瑰蜂蜜乳、白色素馨香,细细的眉线弯弯入鬓,水红迷离在眼角,甚至两颊旁各自有粉红一酡。
那总是嘟起的红唇呢?那亮的连星星都暗淡的双眼呢?那端端方方坐在镜前的女子,真的是她那撒泼耍赖古灵精怪的胭脂吗?为什么—会让她这个做亲娘的都这般陌生?
“云殊,云殊?”长宁郡主亲热的挽住她的胳膊,一脸了然的笑意,“大喜的日子,可不许你哭哭啼啼。惹得我们皇后伤了心,晕了妆,可就要误事。”
宁云殊抬手拭颊,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已是满脸泪痕。感激的朝长宁笑了笑,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狠狠掐进掌心,才强迫自己定住了心神。
镜前的女子已婷婷站了起来,朝云鬓高高挽起,鬓角垂落的发丝薄如蝉翼。就这般宁静淡泊的望了过来,轻轻问了一句,“娘亲,我好看吗?”
终究忍不住低低一声呜咽,忙用手帕捂住唇,她拼命的点着头,“好看,好看.....”
长宁咯咯一笑,亲昵的拍了拍她,“你呀......倒不及咱家皇后,真真压得住场面。”
燕脂伸开双臂,宫人为她披上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一室之内,光晕流转。她舒了舒广袖,倾身下拜,“娘亲,女儿要去了。”声音低低,吐字却是极清。
黄金步摇,白玉桂枝,这层层的珠玉仿佛刺痛了她的双眼。慢慢伸出手,一字一句都像是离她很远,“燕脂,勤之勉之,夙夜......无违。”
燕脂握住她的双臂,紧紧的,止住了她不由自主的轻颤,人极坚定的拜了下去。
娘亲,女儿拜别你,最后一拜。从此之后,世上再无燕脂,有的只是燕皇后,九五至尊旁一具行尸走肉,活死人。
磁刻鸳鸯香炉里檀香袅袅,满室宫人侍女俱都无声。只余一纤弱少女举手齐眉,俯首叩地。金边裙袖,逶迤于地。虽有盛世风华,也难掩无限凄凉。
当她起身时,宁云殊已是泪流满面。燕脂深深看了她一眼,松了手,便对宫中教引嬷嬷一颔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