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在3号桥桥梁工地,过1976年春节。北国雪飞,千里冰封。伊逊河结了冰,为怕战友们去河里取水,冰塌陷,掉进河里。我就每天一早,用一根长绳系住冰铁水桶,站在架桥机上往河心水流处汲水。那天,听说连队要安排我退伍,一早,我跟班里交待了一下,没有通过连队,就偷偷抓车上承德。
既然要退伍,我得作好一切准备。最难购到物质是香烟、火柴、糖、酒等。上承德,我到后勤部,找首长,当年的后勤部副部长郝德兴,一个与我父亲同岁的军人。他老家山东,听人说他参加革命前,就是一个具有相当大学水平的人。我找到他处,他很爽快给我批了条,买了两条恒大牌香烟和一些好的糖果。当时这烟很名贵,只能供给师首长用。买了烟以后,感激的话不用说。在他的办公桌前,我们对席坐着,他询问了我的父母,询问了我的个人问题。
他说:“你的组织问题还没有解决吧?”
我无言。我像个孩子似的委屈又任性。我入党老是通不过,人说是:不应该搞文学创作。那样要出了问题,谁愿跟我一道背黑锅?他对我在连队的事也了解到一些。我当时,不断地向铁道兵文学杂志投稿,连续两三年志在四方编辑部每年都在元旦前给我寄来笔记本和一叠稿纸作为鼓励。本来在师部的时候,我刻意学写仿古体、格律诗,往“牛角”里钻,那也就是战友圈子的事,到文学杂志来信,这下就传得很广了,在政治进步上想帮我忙的就帮不上了。
首长见我半天不做声,又问我:“你自己要求退伍的吧?”
“是的,事情都这样了,影响了自己进步不说,还做了别人的绊脚石”我语气幽幽地说。
坐在首长面前,短暂的十来分钟,我们却陷入几乎五分钟的沉默。最后,郝副部长口中念出了一首词:“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戌梁洲。关山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他咏我听。这不正是诉衷情吗!他沉郁的嗓音,浓重宽厚的山东方言深深打动了我。
他这是给我送别。
他用诉衷情为我送行。我像孩子似的热泪在眼眶里涌动
退伍不久,我进了一家工厂,一位在部队继续复役的老乡回乡探亲,他转道来工厂看我。匆匆忙忙,我问起部队,问起战友,也问起首长。他告诉我:“郝已当了部长!”那正是1978年5月间,我退伍已经两年。为了表达我对部队,对战友,更是对老首长的思念之情,当日下午在为老乡送行的前十几分钟,我题笔给首长写了一封简短的信,随信填了一首诉衷情以谢他对我临别部队时的鼓励。
附诉衷情:鸿鹄万里逍遥游/振翮在幽州/山河锦绣在处/群英筹宏图。
夏季雨/晴后曲/见(现)彩猷。人喜山青/遥指四海/洞断五洲。
虽然匆忙,即就中难圆韵律,但一腔豪情满怀,毕竟时年尚不足三十岁,战友来访,虽然有些惆怅,但并不悲观失望。
岁月幽幽,往事不堪。三十余年过去,老首长吟咏诉衷情时嗓音的那份沉郁,在我耳边还时常萦绕,屈指算一算,老首长今年当是八十三、四岁高龄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