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已经透着一种风烛残年的腐朽味道。
他眼睛上头有厚厚的一层眼翳,已经不大看得清楚东西,只模模糊糊看得见如今大变样的臣子,只想起当初辅佐自己的那些人来,他们都没了……
“朕方才小憩一会儿,梦见了元后,她跟朕说,朕太累了……”
光是开头这一句,就吓得四位大学士并着旁边拿起居注的张廷玉背后汗毛一竖,张廷玉觑了康熙一眼,终究还是下笔沉稳,将这些给记了下来。
王掞马齐等人都对望了一眼,觉出些不寻常的事情来了。
康熙果然道:“自二废太子以后,储位空悬,朕年已老迈,而今皇子之中,堪大用之人甚少……”
刚刚服了汤药,药里有安神的作用,这会儿康熙有些昏昏沉沉地,他目光虚无地漂浮在某个点上,又随之游走,屋里静悄悄地,每个人心底都在打鼓。
外面没有太监,里面只有一个李德全,侍卫们将这里守卫得牢牢地。
康熙靠在引枕上,“如今胤礽在咸安宫,羁押已久,狂疾未愈,大阿哥有勇无谋……诸皇子之中,仅有胤祯最得朕心——”
胤禛?
还是胤祯?
两个字都是一样的音,众人只等着后面的话,没想到康熙却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那一刹那,康熙暴起一手抓了药碗朝着门帘处一扔:“何人鬼鬼祟祟!”
☆、第二四四章指鹿为马
天色刚刚暗下来,白雪上放着各色的灯笼,说不出地好看。
顾怀袖刚刚拜过德妃娘娘下来,便随意地转了转,畅春园还真没怎么来过,早年来也只是匆匆看一眼,毕竟是皇帝经常来的地方,也仿着江南园林建,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想想,她竟然已经很久没有回过江南了,自小在京城长大,中途跟着顾贞观离京又到江南,多少年辗转来往?都不记得了。
如今见着面前这些江南的景致,顾怀袖没忍住,竟然开始忆往昔。
“张二夫人,您贴身丫鬟在那边,许是找您呢。”
王掞大学士夫人忽然顿住脚步,给顾怀袖指了一下。
顾怀袖倒是微微怔然,没料想这会儿青黛竟然过来,她道:“原是之前带过来的丫鬟,兴许是什么要紧事,我过去一趟,失陪了。”
本不是什么要紧事,众人只点了点头,便继续朝下面走。
顾怀袖这边一转身,便过了长长的水上石道,往游廊旁边一站,青黛就立刻过来了。
主仆两个站在暗处,也没挡着旁人的路,更少有人注意到。
主子们游玩,丫鬟们原本都在旁边,可没想到现在忽然出了事,有人将消息递给了青黛,青黛才来找顾怀袖的。
“顾二夫人方才着人过来,在小桥下面等您,怕是出了事。”青黛一顿,又道,“顾二夫人之前还在皇上的身边伺候,先头隆科多大人身边来了侍卫,说要抓一个身上挂着双鱼玉佩的人,奴婢觉着……”
双鱼玉佩?
顾怀袖前后一联想青黛的话,便明白了。
她压了压手,若无其事地朝着前面走,实则是搭着青黛,由青黛引路,假作巧遇了孙连翘。
现在孙连翘拢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抖得不行,袖中藏着一枚玉佩,在见到顾怀袖的那一刹那,孙连翘的六神又有了主。
“张二夫人……”
“嫂嫂怎么了?”
顾怀袖伸手过来,与她握住,眼神却异常凌厉。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现在两个人只作是无事一般朝着前面走去。
孙连翘怕得不行,低低将事情说了。
先头康熙找大臣们议事,隆科多在外授意她上去偷听,谁料想也不知哪里的猫儿冒出来,正在康熙说得要紧的地方,吓了孙连翘一跳,倒是声音没有,可偏偏让孙连翘退了这么一步。
就是那一步,让孙连翘暴露了。
皇帝一只药碗砸过来,只掀开了门帘一角,人已经不见。
这会儿整个畅春园前面已经全是守卫,四处搜人,只说是康熙见着了一个身上挂着双鱼佩的人,必定在其中做鬼。
顾怀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出来这样惊险的一件事,回看园中众人还没察觉,显然是还没查到这边来,不过宫妃那边已经隐约有了反应。
想来孙连翘偷听的必然不是什么小事,康熙身子日渐不好,能跟大臣密议什么?
这么一琢磨,里头藏着的秘密堪称是惊天。
张廷玉只怕也在里面,四位大学士没出来,倒是让人害怕。
顾怀袖只道:“有隆科多在,你暂且别着急,这件事总有个敷衍过去的时候,你只当自己早已经走远了,牵连不到你身上。”
因为十四爷早年就已经离京,别的皇子也不怎么中用了,细细想想现在康熙几个儿子里,就一个四爷最能办事,现在内廷之中又有一个隆科多,张廷玉当初都能行走南书房无虞,更有不少宫里的太监巴结张廷玉,可想而知内廷之中也不是那么干净。
更何况,现在是在畅春园,不比在宫中。
四爷如今也在畅春园,再没有什么能逃脱掌控。
前后考虑妥当,顾怀袖心也放了大半。
孙连翘一张脸上已经有了几分风霜岁月颜色,拿着那玉佩只觉得跟拿着烫手的烙铁一样,痛苦忐忑:“太医院之中有人见过我这一枚玉佩,若是……”
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