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东珠儿完全没搭理张廷玉了,只喜欢从张若霭这里听各种各样有意思的事情,渐渐倒是传出一些奇怪的话来。
顾怀袖听见旁人传言的时候,差点一口茶给喷出来,事情发展未免也太快了吧?
算算东珠儿只大张若霭三四岁,一样的孩子心性,不过……
“方才进来听见宫人说什么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奴婢才是吓住了……”青黛絮絮说着,叹了口气,给顾怀袖梳着头发,“今日过来,又听人说东珠儿郡主跟二公子出去了。”
这倒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东珠儿是蒙古格格,他们家是汉人,满汉不通婚,除非康熙特准下令,要么就要抬旗。
顾怀袖摸了摸手里的浅紫色耳坠,眉头拧起来,要抬旗早抬了,何必等到张廷玉这里,张英那一辈没有,张廷玉这一辈也不会有。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霭哥儿不是任性胡为的人。二爷心里也有数,用不着我操心。”
话是这么说,可顾怀袖还是忍不住关注了起来,终于有一日晚上,顾怀袖问了张廷玉这件事,没料想张廷玉道:“今儿皇上也跟我说了这件事……”
算算张若霭不算是小了,他爹二十才娶妻,张若霭应该不会这么晚。
“皇上怎么说?”
“也没明说,只是提最近东珠儿郡主跟霭哥儿走得近……”张廷玉似乎也在斟酌,“我原猜着,东珠儿郡主是准备给十四皇子的……”
这话简直吓住顾怀袖了,她一下坐起来看他:“此话当真?”
张廷玉手肘朝着枕头上一支,只这么撑着头看她,闲闲地,“骗你干什么?我儿子在跟皇帝的儿子抢女人……”
事情好奇怪。
前段时间是东珠儿中意了张廷玉,现在旁人想想,张廷玉一个老先生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张廷玉的儿子好啊,玉树临风有本事,只可惜是个汉人。可到底人家郡主瞧得上眼,转眼就跟张若霭说到一起去了。
细细想想,这一对儿也算是蛮有意思,微妙得顾怀袖不知做何表情了。
“……我怎觉得,祸事要来呢?”
顾怀袖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子,又被张廷玉拉下来睡。
“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控制的。十四皇子对东珠儿未必有那个心,可皇帝的意思谁能忤逆?于他们而言,睡哪个女人不是睡,要紧的是女人背后……”
全看母家势力如何,科尔沁的女人在大清后宫,想来有不一样的地位。
这些事情想得人心烦,顾怀袖索性不想了。
天意难测,康熙要做什么,谁知道?
强压下心底的不安,顾怀袖还是闭上了眼睛。
时间跨过八月,便走得更快了,眼见着今年木兰秋狝将结束,京城里的消息也终于到了。
太子在京中的种种形状,悉数汇至康熙手底下,鞭笞王公大臣,在宫中作威作福,豢养面首与宫女玩乐,堪称无法无天……
他的好儿子啊……
接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康熙竟然无比平静。
他下令拔营回热河,东珠儿也得了特准,跟着一起过热河回京城。
半道上还有消息一直朝着上面递,经由张廷玉这里再次到了康熙的跟前,康熙一一地看了,这一回是诏令议事群臣跪在殿外,因为群臣进谏要太子约束自己的言行,可胤礽怎么肯听?越发变本加厉,康熙不在他就是最大的,更何况很快他就能成为皇帝?
刚刚到了热河,康熙就小病了一场,侍疾都有诸位阿哥在侧,倒是也没折腾多久。
不过这一日,张廷玉又接了一份奏报,他瞧见外面密封着的牛皮,想了想,还是在这个时候进了康熙的寝殿:“皇上,京城那边来消息了……”
康熙现在手肘僵硬,眼睛浑浊,人在病中还未痊愈,便道:“你念吧。”
后面三德子立刻给张廷玉布置桌案,按着往常的规矩,张廷玉念完之后,皇帝就会有批复,需要纸笔记下来。张廷玉接了案上裁纸刀,拆封将密折取出,只扫了一眼,却没念。
康熙知道那是京城来的密折,只道:“念。”
“八月廿三,太子与常在李佳氏花园秘会;八月廿三晚,与镶白旗副都统于一阁中密语良久,不知其所言;八月廿四,于无人之时……坐乾清宫宝座,命心腹叩拜之。”
寥寥几句话,堪称是触目惊心。
张廷玉看向了康熙,康熙大笑了三声,“好,好,好!好得很!”
好得很啊……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此事的刺激,康熙竟然忽然晕厥了过去,三德子立刻叫了太医来,还是孙之鼎。
后面有一作医女打扮的孙连翘,因着康熙最信任孙之鼎,所以格外恩待,孙之鼎年纪老迈,也需要一个人来帮着自己,便挑了自己已经出嫁的女儿,这回伴驾,伺候着皇上身体。
张廷玉将密折放下,三德子过来收拢,之后张廷玉才离开。
康熙的病并没有拖多久,兴许是孙之鼎医术精湛,也或许是康熙终于想明白了,三日之后便是吉日,出发回京。
在自热河回京的途中,康熙再次一道圣旨,废了太子。
皇帝什么都能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排在前面的永远是“君”啊。
若仅有之前的纳西的实情还好,可乾清宫皇帝龙椅,岂是现在的太子能坐的?
一件一件事累计起来,事不过三,太子终于再次倒了。
圣旨还是张廷玉拟的,洋洋洒洒一大篇,康熙说时候已经不像是一废太子时候那样痛心疾首了,他像是一个即将进棺材的老人,用余力将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儿子送入不归路。
太子竟然与禁卫军等首领勾结,更有太子之心腹党羽托合齐与诸位官员在府邸会饮,要拥戴太子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