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回头一看,张廷玉已经被一名小太监引着过来了,他停在宫道的尽头,等着她出来。
顾怀袖对胤禛敛衽一礼,“林佳氏,我等三年。”
说完,转身便朝着等着自己的张廷玉大步迈去,她脚步很急,却也很稳。
张廷玉伸出手来,拉着她的手,也没看里面的四阿哥一眼,只攥紧了她的手,不发一语,一路顺着长长的红墙宫道过了五道宫门出宫去。
顾怀袖只觉得他异常沉默,手心却是微微汗着。
两个人一路牵着手出了紫禁城,经过厚重的最后一道城门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落日云霞漫天,气象恢弘。
斜晖铺满大地,两个人的影子被西沉的日头拉得长长地,叠在一起。
张廷玉缓缓停住脚步,似乎带着满身的风霜之色,就那样一回身,仰望着高高的紫禁城,阴影很重。
他想起了自己高中状元那一日,打正门出来回望,似乎也是这样浓重的阴影。
天光云影尽皆落入张廷玉眼底,那一刻他眼底的神采太过灿烂,以至于顾怀袖竟然分辨不明。
直到二十余年之后,她与张廷玉皆已是两鬓霜白,一道一步一步走出这紫禁城的城门,再次回望之时,才知道……这一刻的张廷玉,眼底那些光华到底是什么,又作出了怎样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在凌晨一点左右。大家早睡吧。
☆、第一六六章猪肝补血
“天……”
“夫人,您……”
“快来人,端水拿药!”
丫鬟们一见到顾怀袖回来,原本是高兴的,结果一看她那手,又吓得不行。
众人都忙碌了起来,唯有张廷玉尚算是镇定。
他吩咐人去办事,自己扶了顾怀袖进屋,让她坐好,然后沉默着埋头将外头裹着伤口被血给浸红的绸帕,扔了下去。
看着她被伤药糊上的伤口,张廷玉拿了一旁青黛端过来的干净帕子,将伤口周围的血迹给擦干了,偶尔看见翻起来的皮肉,就拿一旁的药瓶给抖上一点药粉。
嘴唇紧抿,张廷玉一张脸冷峻之极。
顾怀袖笑道:“好歹没事,何必这样在意呢?皇上左右还是明君……”
说来,她自己都觉得讽刺。
明君也不过尔尔,哪一个帝王手底下不是千千万万人命?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帝除外。
因为皇帝本身就是法。
张廷玉冷着脸,也冷着眼:“闭嘴。”
她怔然了半晌,看他只小心翼翼又恼怒至极地擦着她手指和指缝里沾上的鲜血,又不由得一笑:“你别这样……”
“我怎样?”张廷玉手一顿,出来的每个字都跟冰块一样,“你只是轻轻划上一刀,皇上也不会跟你计较……怎……”
他“怎”字一出口,终于还是立刻就闭了嘴。
让顾三闭嘴,不如自己先闭嘴。
张廷玉决定不说话,先给顾怀袖处理手上的伤口。
半路上,阿德已经跑去杏林医馆请人了,再过一会儿人就应该来了。
“四爷说,让你今年举荐年羹尧上去,担任乡试主考官。”顾怀袖若无其事地说了,“我是他奴才,你不是。”
“你是我发妻。”张廷玉看着手里的丝帕已经染红,便换了一条,低眉慢声道,“与虎谋皮,不谋如何能得?四阿哥是知道我负责处理这次各省乡试之事。”
顾怀袖一下愣住了,有些没想到。
张廷玉笑了一声,他自然知道顾怀袖为什么诧异。
历年来,朝廷选拔人才,从县试乡试到会试殿试,一层一层。
每一次考试都有主考官,考生员与童生的时候,都是知县监考出题,每一个地方出来的名次都排在县衙的翘头案上,所以下面小三元只称之为“案首”,当初投河死了的汪绎就是连中三个案首。后面的三场考试,则称之为“大三元”,分别是各省乡试解元、顺天会试的会元、金榜殿试的状元。
这乡试,就是最要紧的三场考试之中的头一场。
每年各省乡试的主考官,基本都是从京城这里,由皇帝钦点出去的。
自明时起,便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
翰林院之中的人,一般都是进士出身,每次点学政和主考官,也基本从这里出。
翰林院之中的翰林们,敢叫“老先生”,哪个不是学识过硬?
由他们担任考官外放出去,才能让众人都服气。
所以每到了要点考官的时候,翰林院之中不少人都翘首以盼,只等着皇帝点中自己。
顾怀袖经常戏称张廷玉为“穷翰林”“老先生”,“穷”指的就是翰林们的日子清苦,连俸银都领不到几两,可一旦外放出去做了学政或者考官,出去一趟回来就能吃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