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怎么抓。
回首夜寻,却见他收获颇丰的样子,一时更加颓败且无言,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正一回头,但见船边一条得有一米长的鱼腾空而起,追着条小些的呆鱼,张开来嘴,露出一口尖细的牙。
我当时也不晓得怎么想的,心急之下只将鱼竿当做鞭甩,鱼线轻轻一卷,一拉,下一刻那一米长的大鱼就在甲板上蹦跶了。
愣了一愣,才赶忙一道法力封住鱼的活动,激动朝夜寻道,“夜寻,夜寻,你看!我抓了条大的!”
夜寻转过头来,看一眼围着鱼兴奋得乱走的我,和被封得一动不能动弹的鱼,神色有点莫辨,“唔,看见了。”
我有点失望,因为他太不捧场了。
于是我偏开脸,依旧兴奋的去安置自个的战利品去了。殊不知船舱内没有能装这么大鱼的水箱,我只得用大网将之网住了再度丢进海里。
正儿八经的再度开工,仔细研究了那小呆鱼约莫一刻钟左右,平稳前行的船身忽而传来“咚”一声极大的碰撞,生生被撞得往旁边歪了一下,我亦被带得一个趔趄,堪堪晃了一遭才站稳。
我听得这一声响传来的方位,随即想到的是我的战利品怕是已经牺牲了,刚预备去看看,却给夜寻一手勾住了腰,拉了回来。与此同时,我的眼对上一双橙黄的竖瞳,好似覆辙一层角质的薄膜,模糊的倒映着我和夜寻的影子。
我看到它脸上的鳞甲,有点花,总体是偏绿。若非是那一双森冷的眼尚能活动,证明着它是活物,我都以为那鳞甲上像是生的铜锈,斑驳着,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这种生物再度颠覆了我的认知,我只看到它一个头,比船还要大一些,似龙,有角,整个头部却很嶙峋,面容是扭曲的畸形。若是以人类比,便是被人打烂了脸,没死,再生长的骨乱七八糟的长合在一起,凹凸不平,衬着那一脸花花偏绿的鳞甲,更是可怖。
夜寻从身后抱住我,不晓得是不是在笑,语气倒是有点无奈的,“你运气倒是不错,‘它’都能给你遇上了。”
我知道他绝对不是在夸我,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
夜寻下巴抵着我的头靠着,并不显得紧张,而那怪物则是在头露出甲板后便一动不动了,像是狩猎前的宁静。
我觉着很明显,它是在同夜寻对视,想要确认他是不是足够危险,能不能一口吞下。
我夹在两者中间,不好乱动,只是眼光随意一瞟的望见船沿边那怪物的爪,数了一下,五爪。若它当真是龙,那便可怖了。
纯种的上古金龙早已灭绝。像冰渐这样的,生出龙翼,属应龙。纵然亦可以光明正大的道上一句上古纯种,但比及更早的金龙来,便还是太嫩了些,属于金龙分出来的旁支,纯二代。
对上这等同我父君差不多一个年代的,传说中已然灭绝的物种,我也是没底了。
再者,龙本性傲慢,两厢对峙之时素来不会做逃跑的一方。这也便是为何它们种族如此强悍还依旧灭亡的缘由之一了,宁折不弯,却奈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样寂静得迫人的对峙威压委实太强。我并非它眼神直对,时间也并不长,都有些受不住了,这等的事先前还从未遇过。
寂静之时,我看到“它”的下颌动了动,像是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不晓得是不是我的战利品滑进了它的肚子里。
与此同时,下巴压在我头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夜寻开口,淡淡的,道了一句,”让开。“
”它“的竖瞳一动,像是对夜寻的话立马起了反应一般,朝后缩了下。却没有完全的没入水中,反倒一顿的改作将我盯着。
我心说这难道是要挑软柿子捏?下一刻便听到一个声音,并没有所谓声源,凭空的传来。可得轻易的判断得出来那并非是人的声音,音色很是苍老,只是问了一句奇怪的话,”死的?”
我没明白,但是知道它是对我说的,但回话的却是夜寻,“活的。”
得了回话之后,“它”最后再望了我一眼,没入水中,巨大的身子搅起一阵浪花。透过澄清的海水,我看不见它身子的尾端。
我有点懵,呆在原地没动。
夜寻则是抬手按住了我的额头,像是个简单安抚的动作,”看来残魂是在禁区内,‘它’的看守范围内,所以它应该早就见过你了。”
我道,“我好像记得它。”
“你以前来过。”
“可我为什么进了禁区?”
“你有时候会做一些寻常人想不透的事,缘由我也无法解释。”夜寻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一句话化开我心中莫名的不安,“等你把一切都想起来了,自然会明了。”
我其实并非记得“它”的模样,而是记得“它”的眼神,与临别的那一瞥同出一辙,恍似看着个死人。
这么岂不是很奇怪,我上回独身来沧生海的时候,分明是个活人,它又为何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第62章再见
我想我的确是睡魔怔了,不然又怎么会见到夜寻,见他眉尖微颦,眸中温暖的倒映着我的模样。
自古至今,千万年的过下来,我身边除了千溯木槿,便连一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魔界纵是个人性泯灭之处,却也不乏善良亲切之人,遇人不淑也得有个度,我想这其间的问题大抵出在我的身上,是我太过于凉薄。即便是欢喜了,那情感也好似仅仅牵在我手中的绳,待我心灰意冷之际,只会觉是时候松开,而非苛求着去维系。
这两日思量起折清的背叛时亦是如此,我当下喜欢他喜欢得正是炙热,疼也会疼得浓烈,好似世间灰暗,了无生趣。
可我从来都晓,这并非什么过不去的坎,时间是能治愈一切之物,待我终于不那么执着,他自然会在我心中淡去。届时,海阔天空,我同千万年前的自己,依旧无甚改变。
……
我以为我会一如既往,继续着凉薄。毕竟夜寻离开的这半年,我也好好的过下来了,不痛不痒。
怎想当他熟悉的话音入耳,仍是一贯的风轻云淡。庭院阳光如初,却无端朦胧到叫我分辨不清他眼角渐淡的笑意。
细密而轻柔的痛楚蔓延,莫名其妙的觉着委屈,莫名其妙,心疼得难以呼吸。
夜寻低头凝着我,眉尖微颦,像是不可置信般轻声,”怎么哭了?“
忍着泪的时候,最怕温声细语,尤其,还是从不曾与我温柔相待的夜寻。
时隔万年,我的眼泪再度决堤,失控,钻进他的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