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为桥姬来得及躲避,早就让她形神俱灭,生生世世永不翻身。最终还是让她如快风一样隐没在斯守桥下,已是亡命之徒不必再追,只是为了世间的情而化凝聚成的情怨也是可悲的鬼魂。
满园烈色的骄夏傲日,一下子变成渺远飘洒的雪花世界,一切都还没有缓过神来。老婆婆如泥塑木雕手擎着一把白绢伞站在桥心中央,并不刻意抖落覆盖在白绢伞上的薄雪,如万籁俱寂的夜晚悄无声息,但埋藏在开始腐朽变形的天空之中的芳香气息,似湖心中央一圈圈向四周漫延开来。这种喷薄欲出的古怪香气,无不隐藏着一种万世险恶的感觉,充满无限杀机,来势凶猛的杀气更是迫在眉睫,让铺天盖地的白色精灵在神秘芳香之中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眼前一切白茫茫的世界,炎夏的阳光如委身寄生虫寄居在浓厚的云层里,白日下倾泻着黑夜的清辉,但带着刀光剑影的味道,不知从何时失去了丰富饱满的生命力,犹如孤独地旅行在漫无边际的黑暗墓园里,找不到来时的路。在老婆婆的脸上丝毫不感到痛苦,没有沉重悲哀的神情,也不在乎周围的环境是否过于凄清或繁华,抬头仰望如一堆堆白骨似的天空,微笑地继续前行。
年迈的老婆婆似乎看到了阳光希望便会心地微笑了一下,仿佛穿越过如高山流水一样重重屏障,对她来说今日此时就是雪后初晴的大好日子。
在晶莹剔透的雪景白雾之中,从不远处的地方行走在雪地里一位长得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精致极致的五官面孔,衣着服饰打扮得虽谈不上娇艳富丽,但是那张犹似映照在明月清风的秀逸脸庞紧紧地吸引住了老婆婆的苍凉眼珠。
眼前的大好机会终于来了,昏沉无光的眼神泛亮着一丝别有吟味的意味。
走过一看,那年轻女子果然天生丽质,貌美如花,双眸流波,肤如凝脂,整个人如镜花水月似的冰净明澈的整体气质。待年轻女子走近老婆婆的身边时,正欲要擦肩而过,谁知道别有用心的老婆婆却叫住了她。
那年轻女子手擎着一把香紫罗兰树制作成的香紫绢伞,走起路来如细弱的杨柳袅袅婷婷,于是停下脚步吃惊地看着眼前素不相识的老婆婆,转过身温柔地问道:“咦,老婆婆,您刚才在叫我吗?”
起初不露声色,老婆婆笑容可掬的模样,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心明眼亮道:“真是赏心悦目啊!”
纯真冰清的年轻女子丝毫没有怀疑她形迹可疑,不知道人心险恶如何是形成的,在她眼里只不过看上去普通善良的老婆婆而已。除了附近地区经常是幽香阵阵,突然等不及炎热的大暑到来之际,今早一出门外才发现外面已是厚积雪地,天地之间溶为一体,犹如被一手巧夺天工雕刻过的美妙雪花里。一望无际的雪地里依然是长满了绿茵缤纷的蔓草,暂时忘却了世间的烦琐苦恼,终于不见尘土飞扬的热烈夏日。
年轻女子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更不知道在复杂的世界里有一种笑里藏刀的人,仍天真无知地问道:“什么?”
老婆婆如变戏法似的拿出以米粉研碎制作成用来敷面的铅粉,看上去洁白粉腻,刚一打开传来一阵清雅温和的奇香。年轻女子只看了一眼,一闻正是茉莉花的清香,误以为是用白色茉莉花仁提炼而成的珍珠花粉。
“好香啊!这是珍珠花粉?”年轻女子大喜过望,忍不住地问道。
“呃?”老婆婆起初没有听明白,面露尴尬,继而立即掩饰刚才窘迫不安之态说道:“就是珍珠花粉,你说得没错,真是聪明的女子!”
年轻女子依旧沉迷在令人浮想联翩的独特香氛里,享受和风细雨般的梦幻泡影之感,在被控制在白粉婆婆特制的花容月貌强烈支配之下,在和颜悦色的面目底处隐蔽着一颗奸诈毒蛊的心,可惜死到临头仍不能端倪可察。
“这是花容月貌粉。一旦用了它,一定会让你拥有天底之下无人能比的沉鱼落雁、倾城倾国的绝色美貌,此言不虚。”
“花容月貌粉?我真的可以拥有一张倾城倾国的绝色美貌吗?”
年轻女子信以为真,丝毫没有怀疑看似和蔼可亲的老婆婆刚才说得每一句话,于是在她诱骗怂恿之下不明真意涂脂抹粉,凡是平庸俗民谁也抗拒不了这种具有强烈迷惑香味的花容月貌粉。
跟平日往常一样,已经被白粉婆婆欺骗过的美貌女子都是无一幸免,果然不出所料,结果整张完美无缺的面皮逐渐脱落下来,顿时变成只有传说中没有五官的无脸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