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喘息口气,再说道:“有件事情,我一直埋藏在心底,不敢当面对你们提起。其实,我是当朝深宫庞妃庞赛花的贴身丫鬟。她传授我一套绝世武功,便吩咐我为她办事情。从那时候起,我就成了深宫里第一位女杀手。”
“四月夕阳斜边红,成就平凡排第一。”中强默读两遍,忽然领悟,失声震惊““四月夕阳斜边红”的“四”与“夕”组合便是“罗”姓。而“成就平凡排第一”的第一个字正是“成”如果估计不错的话,罗成便是林儿的父亲。”
“你们二人皆忘了前事,其中原因是我在你们的菜食中下了失忆散。此毒药顾名思义,便是抹掉人前身的种种记忆。其实,你们是今朝王爷呼延丕显的儿子。你叫呼延守信。”妇人看了一眼青衫者,又望向红袍者,说道:“你叫呼延守用。主人吩咐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当朝庞文庞太师。可怜的呼延王爷一世耿直不阿,敢说敢做,却落得含冤枉死,家破人亡的下场。”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为什么?”呼延守信昂天长啸,悲痛戚言。
“因为我已经麻木了杀人争斗的日子。自从有了林儿,我的生命突然变得有价值了。从那时候起,我肩负的是责任,扮演的是母亲的角色。还有,因为你们是呼延之后,为呼延家族报仇血恨,你们责无旁贷。如今我能死在你们兄弟手里,也算对我良心的一点点欣慰。哈哈啊——”妇人手垂头歪,呜呼逝去。
“不”呼延守用大喝一声,一双铁拳撞在地上,四周顿时火花闪烁,爆炸轰鸣,似山崩地裂。
中强正看得入神,刚欲转身,却与一个小姑娘撞了满怀,不禁失声叫喊“啊——”
熟料小姑娘反应甚烈,退后三步,惊声尖叫“啊——”
“谁?便请现身!”呼延守信怒吼一声,中强忽觉耳膜生痛,足见呼延守信内力淳厚了得。
小姑娘眼睛一转,大声叫嚷:“大叔,二叔,这个臭小子偷听你们说话,敢情有什么阴谋诡计,俺们绝不可放他逃去。”
呼延守信和呼延守用听小姑娘如此说道,便发力朝中强杀将过去。小姑娘背负双手,两只眼睛满是欢喜,一张粉脸露出一对好看的酒窝,十分惹人喜爱。
几日前,中强中毒得毒王医治,此刻吐呐,运动功力,武功竟比以前更为精进奇妙,心中窃喜。这些想必是毒王针灸发生的效用。中强直面呼延守信和呼延守用强力进攻,依然沉着冷静,从容应战。
就在三人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两个蒙面黑衣人突然从树林里跳出来。其中一人抱起妇人的身体,闪电般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里。
小姑娘见得娘亲被人绑架,忽惊叫道:“啊,娘,把我娘放下,快把我娘放下。大叔,二叔,快来呀,有人掳走我娘了。快来人呀!”
小姑娘一声尖叫,非同小可。呼延守用和呼延守信阵脚大乱,无心恋战。中强亦急欲脱身,乘二人分神之际,迅速点其穴道,转身朝黑衣人方向追去。小姑娘紧跟其后,拼力追踪。
待二人追至枯石岭,望见两个神秘蒙面人正往地上倒一些银色粉末。他们一见中强,立即丢弃手中药包,惊慌逃跑。
“以前师傅提过,有一种细碎银白的粉末叫蚀尸粉,能毁灭尸体,甚是厉害,莫非,不好!”中强心想,大喝一声,直奔枯石岭。
果然不出所料,中强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道。他探头找寻,但见妇人躺在一个米高的石坑里,全身开始腐烂,根根白骨露于光天之下,身体周围满是乌黑恶臭的脓水,恐怖之极。小姑娘匆忙赶到,见此情景,悲呼一声,当即晕倒在中强的怀里。
中强怀抱小姑娘,落到山脚,心情始终沉重。“小姑娘必是林儿吧。哎,小小年纪,便要遭受失母悲痛,着实让人可怜呀!奇怪的是,妇人已经死去,为何还要将她的尸体销毁?难道这只是一个假象?妇人还活着?恩,肯定是这样的。可是,这其中包含多少隐秘呢?”
中强撩起遮住林儿额头的丝发,见得一张娇俏可爱的脸蛋,心中突然腾起一股爱怜之情。
一间秘室,一位身形魁梧健壮的中年汉子正面对着墙壁上的金菩萨。此人正是司马显德的管家井中归。
此时,一名仆人装扮的少年为他送上三根竹香。井中归面容威严,从少年手里接过竹香,给菩萨叩拜三个鞠躬,遂把竹香插入香坛里。
“小番,你跟着我,后悔吗?”井中归突然对少年发问。
“不后悔!”小番毅然的说道:“我的贱命是主人您救的,只要主人一声吩咐,即便上刀山,下火海,小番在所不辞!”
“不,小番。你应该离开,离我越远越好。我已经深陷险境,不能把你拖累呀。我的事情只有我自己才能解决。”井中归满含情感的说道。
“主人,多年来,什么大风大浪不见得,小番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如果主人嫌弃小番武功低微,不能为主人效犬马之劳,反而成为您的累赘的话,那么我只有一死以谢主人救命大恩。”小番说完,即刻从腰际抽出匕首,径直朝心口刺去。
井中归大惊失色,及时出手,挡住匕首,责备道:“小番呀,你真傻!我井中归闯荡江湖数十载,今日欲要隐身退出,恐比登山还难。而你则不相同。你年轻,你应该生活在阳光明媚的地方,而不是过那种杀人不眨眼,满手血腥的日子。”
井中归沉默一会,沉重说道:“只有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我才会对你说出如此话语,你明白吗?”
“主人,您什么都别说了,小番明白您的意思。您对小番的大恩大德,小番永远铭记于心。您的手受伤了,主人。需要包扎吗?”小番松开握住刀柄的手,双手捧着井中归受伤的右手,提醒道。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啊,不碍事的”井中归跌坐在雕龙木椅上,眼神忧伤,喃喃自语。
“主人,你又想起赵明臣的事情么?”小番从井中归手里拿回匕首,试探的问道。
“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啊,说——”突然,井中归一跃而起,面露凶恶,眼冒血光,一双青铁般的大手抓住小番的肩膀,只听得骨头劈啪的响声。
“主人,主人,我我是小番。此件事情,是从你的梦语里听来的,听来的”小番痛苦的挣扎,艰难地说道。
井中归充血的眼睛缓缓恢复常态。他松开手掌,把小番推开,自言自语的说道:“你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哈哈,呵哈哈”
小番不再言语,跌跌撞撞的走出了秘室。
井中归一人独处秘室。他望着跳跃的烛火,不禁想起往事,心情陷入悔恨和悲痛之中。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井中归与密友喝得酩酊大醉。他嘴里念叨月娘小名,迷迷糊糊的到得月娘房前。他犹豫片刻,一脚踢开扇门,闯了进去。刹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井中归迷醉的眼睛顷刻张大,紧瞪着花床上月娘熟睡性感的身体。他的血液瞬间沸腾了。他明白,如此丢人的事情是绝不可以做的,但是他忍无可忍。多年孤寂忧郁让闯荡江湖英雄的心僵硬异常,长年征战杀戮令魁梧勇士的精神萎靡不振。此刻,月娘诱人的体香软化了他僵硬的心肠,性感的躯体融化了他麻木的意识。终于,井中归整个身体向床上倒去。
翌日,井中归深知犯下大错,欲向月娘道歉,任凭月娘处置,但是,当他到得月娘房间时,已是人去楼空,闺房冷静。自从月娘走后,井中归发疯似的到处打听找寻月娘的下落。那些奔走劳顿的日日夜夜,竟让一个久经江湖的男人憔悴绝望。
一年后,正当井中归心灰意冷的时候,月娘突然回到司马府,让他吃惊不少。但是,当井中归与月娘碰面时,却看见月娘双眼装满仇恨和愤怒。井中归本是思念佳人非常,急欲对月娘倾诉胸怀,但见月娘如此神态,硬是没说出一个字儿。他心想,只要能天天看到月娘模样,便已满足矣。
当时,井中归最大的主家是庞文庞太师。他屈身没膝于司马府里做管家,正是庞太师安插在司马府内的一根内线。井中归与李元昊的关系亦是庞太师暗中牵连搓成的。只要司马显德和李元昊稍有风吹草动,庞太师便知得一清二楚。司马显德的言谈举止,庞太师深知他人辩论精妙,深谋远虑,满腹才华,却野心勃勃,狂妄自大,总有一天会坏了大事。而李元昊财大气粗,阴险狡诈,又是西夏王子,时刻剽窃中原沃土,只要时机成熟,便会发军入侵中原,到时候形势便会紧张恶劣。所以,庞太师对他们二人防范有加,不敢松于懈怠。
中秋月圆之夜,当朝奸臣庞文从密探口中得知福建转运使赵明臣与西夏王子李元昊的肮脏交易。赵明臣为了谋取钱财,借与李元昊商品交易之便,出卖国家机密。庞太师速命井中归铲除叛逆,给李元昊和司马显德一次痛击。
次日晌午,一队人马缓缓朝石狮河口赶来。此车队正是赵明臣的精悍铁骑。而井中归带领八名锦衣武士,早潜藏在水里。待马队经过石桥时,井中归一班人从水底跃出,把赵明臣侍从兵卒杀得片甲不留。井中归使出“血魔掌”瞬间将十几名兵卒打死。最后,他的鬼头血刀轻轻划过赵明臣的脖子。赵明臣转身,熟料身体转过去,脑袋却仍然对着背部。赵明臣恐惧无比,眼睛瞄了一下脖子,脑袋遂掉落在地。骏马受到惊吓,扬起铁蹄,带上赵明臣的残躯,一路奔回转运使高府。事情发生后,井中归将随从的八名锦衣武士全部杀死,不留活口。
后来,井中归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原来赵明臣是月娘的父亲。此次月娘归来,脸面如此神态,必定是为其父亲之事。当晚,井中归当即命下人准备一桌菜肴,与月娘共进晚餐。
“你回来,为了杀我?”井中归自顾吃喝,突然向月娘发问。
“是的,我恨不得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将你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月娘唆的站起,激动说道。
“叮当!”井中归将鬼头血刀扔在桌案上,面容冷峻的说道:“拿起它,你就可以如愿以偿了。动手吧!”井中归说完,又为自己倒满酒,自顾的大吃菜食。
月娘迅速抓起鬼头血刀,将刀口指向井中归。井中归停住吃喝,直面伴随自己多年的鬼头血刀,对月娘说:“来吧,你等这一天不是等了很久了吗?”井中归徐徐闭上了眼睛。
过了少顷,月娘将鬼头血刀丢弃,冷笑一声,转身冲出房门。
“哈哈,哈哈”井中归忽然悲凉苍笑。
过后,井中归听说月娘曾怀上他的孩子。他急去责问月娘,要求知道孩子的下落,不料月娘却愤怒说道:“放心,你迟早会知道的。你的孩子终有一天将你杀死。我要亲眼看着他亲手将你血刃,让你也尝尝悲痛欲绝的滋味。哈哈!”
井中归听了月娘一席话,顿时心冷了半截。他调动所有的武士,联合武林正邪两道的朋友,帮忙打听孩子的下落。过了大半年,井中归暗中派人跟踪月娘,得知孩子被月娘送给华山脚下一对姓柴夫妇教养。井中归要亲自把孩子接回身边,他要亲自调教孩子,并传授他武功,让他成为天下的霸主。但是,当他赶到柴夫妇家的时候,柴夫妇已经被一群匪徒杀害,倒在血泊之中。
井中归愤怒之极,出手凶狠霸道,血魔掌叠影呈现,一时半会便将所有的匪徒截杀。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忽然发现被烧毁的石屋底下有一地窖。他立即打碎板盖,发现一个睁大圆眼睛的孩子躲在地窖里,此刻正满脸好奇的瞪着他瞧。
“哈哈,小子,你是我的了,是我的了!哈哈,井中归有后了!哈哈——”井中归将孩子抱出地窖,双手把孩子举过头顶,豪迈的说道。
此小孩便是小番。
就在井中归闭目陷入幸福之中时,一把闪烁着寒光,锋利无比的匕首疾速的刺向他的背心。